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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之內,一片沉寂。
許久之后,牛宏達才看向王氏道:“阿娘,真的需要如此拉攏他嗎?”
“看機緣吧,誰知道未來怎樣?”王氏輕輕搖頭,她的目光落在牛宏達的身上:“大郎,你以為這一切是為了誰,都是為了你,為了你們兄弟啊!”
“阿娘!”牛宏達忍不住的抬頭。
“很多事情,阿娘有消息,你卻不知道。”王氏看向牛宏達,說道:“那一日,韋郎好不容易才為你阿耶掙下忠定的謚號,但皇帝馬上就補了一句,你,你在守孝期滿后,即刻調任河西。”
“河西?”牛宏達眼神中滿是驚愕。
牛宏達是牛仙客這個門下侍中的長子,但他卻不過是個六品的太學博士。
太學博士雖然清閑,但也是太學的關鍵,這要是調任地方?
“怕了吧。”王氏輕喝一聲,冷哼道:“這就是皇帝,你阿耶為他效力一輩子,最后還是被人坑害,但他呢,恨不得免去你阿耶一切追封,這個人啊,太冷酷了,太無情了。”
“河西?”牛宏達有些痛苦的抬頭。
“皇帝不喜歡你留在長安,不喜歡和牛家有關的一切留在長安,所以你調離長安是必然的事情,而且回了河西是好事,河西老家,又起碼是一郡長史的位置,不差了。”王氏看向牛宏達,說道:“當然,你可以更進一步,但牛家的力量,已經盡了。”
“所以需要韋氏?”牛宏達明白過來,無奈的點頭。
王氏認真起來,盯著牛宏達說道:“收起你那股勁,剛才韋郎的話你也聽到了,他和你阿耶之間,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簡單呢,這個死老頭子,臨終之前,不給我寫信,也不給你寫信,只給皇帝寫了遺表,同時推薦了兩個人,他們這一系……”
“一系?”牛宏達驚愕的抬頭。
“是的,一系。”王氏沉吟起來,說道:“有的人,是以共同的想法走到一起的,你阿耶在世的時候,也曾經不止一次和阿娘提及過一些事情,很有些感慨,同時無力……”
“無力,阿耶說無力?”牛宏達猛然抬頭。
“你剛才沒聽見嗎,是募兵制的隱患,這東西誰不無力。”王氏搖搖頭,道:“不過這些不重要。”
“不重要?”
“這些東西,想要改變,將來必然要到邊州節度使去。”王氏抬頭,說道:“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河西,隴右和朔方,你將來到了河西,若是韋家大郎也到了河西,將來我們借助他的力量,他借助我們的力量,彼此扶持,你才能走的更遠。”
“更上!”牛宏達緩緩點頭。
“你啊,資質遠不如你阿耶,你的兩個弟弟也是一樣。”王氏輕嘆一聲,說道:“阿娘在的時候,一個三品的國夫人,還能鎮壓一些人心,一旦阿娘不在了,你怎么辦,難道要讓牛家淪落下去嗎?”
王氏聲音驟然轉厲,牛宏達立刻忍不住的跪倒在地:“阿娘!”
王氏目光抬起,看向靈堂方向,輕聲道:“這幾日間,一開始的時候,前來祭拜的人還有不少,但后來,遺表案發,來往的人立刻就少了不少,之后,遺表案被解決,人又多了起來……大郎,人情冷暖,如此明顯,你還看不透嗎,你有三年守孝,三年之后,誰還會理你嗎?”
牛宏達嘴唇顫抖了起來。
別說是這幾日間的人心變化,便是他阿耶死前和死后,人們的態度就已經大不一樣了。
“你阿耶終究是多年宰相,又在隴右,河西和朔方多年,留下來的人脈和名望,你一個人頂不起來,但有韋家子,就不一樣了。”王氏看向兒子,平靜的說道:“這里面的利弊,你分析不清楚嗎?”
“是!”牛宏達沉沉低頭。
“你再想想,反正你要守孝三年,反正事情也沒有說開,三年之后,誰又知道會怎樣呢?”王氏輕輕抬頭,但神色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