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朵的姿態被繡得極盡妍態,含露欲滴,在奢華的蜀錦上綻放出一種孤艷的美。
碎玉軒的庭院一角,正悄然養著一株真實的夕顏。
那是甄嬛某夜自桐花臺帶回,只吩咐好生照料。
流朱平日見它夜開晨落,只覺新奇有趣。
可此刻,看著這被華妃特意制成衣裳送來的夕顏圖樣,一股怒意便從心底升起。
“小主!”流朱嚷道,“華妃這分明是存心折辱!誰不知道這夕顏是薄命之花,只開在見不得光的夜里,日頭一出便凋零!她這是咒您??!”
甄嬛的目光靜靜地落在那片銀白繁花上。
那繡工確實精絕,每一絲銀線都仿佛帶著夜露的涼意。
她伸出指尖,輕輕拂過錦面,細膩的觸感下,卻似藏著無形的針芒。
“蜀錦難得,”甄嬛開口,語氣平緩得如同在品鑒一幅圖畫,“這夕顏,倒也繡得別致?!?/p>
她頓了頓,將書卷輕輕合攏,眼神清亮地望向流朱:“華妃娘娘一番‘美意’,我們豈能辜負?收起來吧?!?/p>
“小主!”流朱急得幾乎跺腳,捧著那衣裳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炭,“您當真要留著這晦氣東西?萬一……萬一……”
“一件衣裳罷了,”甄嬛的眼神不起微瀾,“真能咒得了人?不過外物而已。仔細收好便是?!?/p>
流朱雖仍覺膈應,卻也只能依言,仿佛捧著燙手山芋般,將那身蜀錦旗裝仔細疊好,收入箱底的最深處,仿佛要將其與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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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西北軍務的催促,這位權勢滔天的大將軍年羹堯,終于帶著皇帝豐厚的賞賜與滿朝文武表面恭敬的“恭送”,在旌旗儀仗的簇擁下,聲勢浩大地離開了京城。
紫禁城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名為“年氏”的威壓,似乎隨著馬蹄揚起的塵埃一同消散了幾分。
華妃雖依舊圣眷優渥,皇帝賞賜不斷,但她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卻不得不收斂了些許。
翊坤宮的門庭依舊顯赫,但那份令人側目的“一枝獨秀”之態,已悄然被打破。
皇帝的心思,有意無意地投向了他處。
尚不解世事的淳常在方佳淳意,也迎來了意想不到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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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常在年紀極小,入宮時尚未及笄,堪堪十四歲的年紀。
眉眼間還帶著未褪盡的孩童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