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弘時縱情馳騁之際,前方不遠處的草叢猛地一動。
一道灰褐色的影子如閃電般竄出,貼著地面疾掠而去——竟是一只肥碩的野兔!
那野兔顯然被驟然而至的馬蹄聲驚得魂飛魄散,慌不擇路,朝著坡地邊緣那片濃密的灌木叢方向拼命逃竄。
“好家伙!”弘時眼前一亮,狩獵的本能被瞬間點燃。
少年人的熱血直沖頭頂,他猛地一夾馬腹,手中韁繩一勒,調轉馬頭,朝著那灰影疾追而去!
“駕!”他口中呼喝,身體伏低,幾乎貼在馬背上。
棗紅馬感受到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飛得更快,鬃毛在風中烈烈揚起,直追那倉皇逃命的野兔。
那野兔異常機敏,左沖右突,利用起伏的地形和稀疏的矮樹不斷變向。
弘時緊追不舍,眼中只剩下那跳躍的灰影,心頭的興奮與征服欲越來越盛。
他不知不覺已深入坡地,腳下的路變得坑洼不平,碎石漸多,四周的灌木叢也更加高大茂密起來。
胯下的棗紅馬突然發出一聲凄厲刺耳的長嘶!
那嘶鳴里充滿了驚懼與狂暴,完全不似尋常受驚。
馬身猛地向一側劇烈扭擺,前蹄驟然騰空亂蹬,后蹄卻像被釘在原地般僵直,整個軀體瞬間失去了平衡,成了一個狂亂顛簸的漩渦!
“啊——!”弘時猝不及防,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驚駭的慘叫。
他整個人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離馬鞍,像一只斷線的風箏,在空中劃過一道倉促的弧線,重重地砸向坡下嶙峋的亂石堆!
“弘時!”允禮驚吼。
棗紅馬在掀翻弘時后,又狂暴地原地蹦跳了幾下,才喘著粗重的白氣,漸漸停下,巨大的馬眼中殘留著驚魂未定的狂躁。
允禮幾乎是滾鞍下馬,踉蹌著撲到弘時身邊。
少年皇子蜷縮在冰冷的亂石間,臉色慘白如金紙,額角一道刺目的血痕蜿蜒而下。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腿,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杏黃的袍褲已被尖銳的石棱撕開一道大口子,露出的皮肉一片青紫腫脹,隱隱有鮮血滲出。
“弘時!弘時!醒醒!”允禮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他不敢輕易挪動弘時,只飛快地脫下外袍墊在弘時頭下。
劇痛如潮水般沖擊著弘時的意識,他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里是十七叔焦灼萬分的臉。
他想說話,卻只發出破碎的抽氣聲。
巨大的恐懼和鉆心的疼痛交織,眼前陣陣發黑,終于徹底陷入無邊的黑暗。
“太醫!速傳太醫!”允禮對著隨后趕到的、面無人色的侍衛和內監厲聲嘶吼,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硬擠出來,“送清涼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