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雍正至清涼殿用膳。
走進(jìn)殿門,只見年世蘭垂首跪在殿心正中,恭迎圣駕。
“起來罷。”雍正道,聲音聽不出情緒。
年世蘭聞言,并未起身。
雍正只道是她心中委屈,使小性子,略一遲疑,便朝她伸出了手。
年世蘭緩緩抬眼。
那雙昔日明媚飛揚(yáng)的眸子,此刻竟蓄滿了淚水,眼尾泛紅,泫然欲泣,滿是無措與委屈。
這副情狀,還是擊中了雍正心頭最軟處。
她伴他已有八載有余,自王府潛邸時(shí)便在他身側(cè)。
初入府時(shí)的年世蘭,何等天真爛漫、明艷張揚(yáng)。
入了這深宮,眉宇間卻漸漸染上了揮之不去的輕愁。
雍正心下一嘆,彎下身去,親自托住她的肘臂,將她攙扶起來。
年世蘭那強(qiáng)忍的淚珠便斷了線般滾落下來。
“臣妾……臣妾以為皇上再不愿見臣妾了……”她聲音哽咽。
雍正避開她灼人的淚眼,只低聲道:“朕如何忍心?”
這話出口,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fù)雜心緒。
此刻的探望,與其說是恩寵,不如說是演給年羹堯看的戲碼。
然而,觸到她微涼的手臂,感受到她抑制不住的顫抖,看著她明顯清減到幾乎有些輕飄的身子。
僅僅一個(gè)月禁足,竟將她磋磨至此。
那份源于算計(jì)的不忍,悄然混入了真實(shí)的憐惜。
他牽著她冰涼的手,引她往暖榻邊坐下。
年世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低低道:“臣妾知錯(cuò)了……”
殿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年世蘭猶帶淚痕的臉龐,更顯楚楚。
她依偎在雍正身側(cè),手指下意識地揪緊了他龍袍的衣袖。
“皇上……”
她聲音微啞,帶著濃重的鼻音,“這些日子,臣妾禁足在翊坤宮,無時(shí)無刻不在悔恨。那日臣妾只是氣急了,萬沒想到曹貴人她……臣妾當(dāng)真不是存心要害那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