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抬著模糊的淚眼,望向甄嬛和眉莊聲音傳來的方向,嘴唇囁嚅了半晌,才哽咽著說出話來:
“兩位娘娘,”她充滿了真摯的感激,
“容兒她性子悶,又不會說話,臣婦遠在宮外,日夜懸心,就怕她受了委屈也沒個人訴說。多虧了有你們照應著她,護著她,臣婦真是……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謝你們才好……”
她說著,淚水滾落:
“我這女兒,自小性子便弱……能得二位小主真心相待,是她的福氣……臣婦便是此刻閉了眼,也放心了……”
她緊緊攥著安陵容的手,將一位母親最深切的擔憂與最樸素的感激,表露無遺。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毫無雕飾,連一旁侍立的浮金和寒玉都忍不住低下頭去。
安陵容眼中早已水光瀲滟,反手握緊母親,輕聲道:“母親……說這些做什么……”
這時,王德祿在殿外揚聲稟報:“娘娘,太醫院的溫太醫來請平安脈了。”
溫實初躬身行了禮,上前為安陵容請了平安脈,片刻后溫聲道:
“娘娘脈象平穩,龍胎安好,只需安心靜養便是。”
安陵容略一點頭,目光轉向身旁的母親,聲音里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懇切:
“溫大人,勞煩您再為我母親細細看看。她這眼疾……已困擾多年了。”
溫實初恭敬應了聲“是”。
上前幾步,依舊恪守禮數,微垂著眼并未直視林氏:
“請夫人安坐,容微臣為您請脈探看。”
林氏有些惶惑地伸出手,腕上被輕輕覆了一層絲帕。
溫實初三指搭上,凝神細診了片刻,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隨后,他欠身小心請示:“夫人,恕微臣冒犯,需再查看一下您的眼目。”
他傾身向前,動作極輕地翻開林氏的眼瞼仔細檢視,只見那眼白泛黃渾濁,血絲密布,瞳孔對光線的反應甚是微弱遲緩。
他看得極為專注,殿內一時落針可聞,寂靜無聲。
安陵容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絹帕,甄嬛與沈眉莊亦交換了一個眼神,面露關切。
良久,溫實初方才直身退后一步,沉吟片刻方謹慎開口:
“回稟娘娘,夫人的眼疾,乃因早年過度勞損肝血,加之憂思郁結于心,未能及時調養疏導,以致肝火上灼目絡,日久損傷根基。”
他語中透著一絲惋惜:
“若在發病之初便能安心靜養,并佐以疏肝解郁、清火明目的湯藥針灸,悉心調理,本可康復如常。只是……”
這一聲“只是”,讓安陵容的心驟然揪緊。
她急聲追問:“只是如何?”
溫實初低下頭:
“只是此癥拖延日久,目絡已損,根基已傷,猶如枯木久旱,縱有甘霖潤澤,亦難復昔日生機。如今……微臣只能竭力以針灸藥石徐徐調之,或可稍緩解視物模糊、畏光流淚之癥,然若想根治,重現清明……屬實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