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按您的吩咐,派人遠遠跟著。瞧見染冬出了咱們宮門,沒直接回承乾宮,倒是在西邊甬道拐角處停了一會兒……隨后便叫住了咱們宮里負責灑掃庭院的那個小丫頭杏兒,兩人在假山后頭說了好一會子話?!?/p>
安陵容聞言,輕嗤一聲:
“皇后手倒伸得長,也伸得忒快了些?!?/p>
王德祿道:“娘娘,可要奴才……”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清除一個低等宮女,在這深宮中有的是不露痕跡的法子。
安陵容道:“不必,先不要打草驚蛇,去查查,這耳報神是什么來頭。”
過了幾日,王德祿又來回稟道:“娘娘,那杏兒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幼妹,月前被送入京中‘善堂’了。”
王德祿聲音壓得極低,“奴才查了,那善堂背后,隱約有烏拉那拉氏旁支的影子?!?/p>
皇后用人,果然從不依賴簡單的威逼利誘。
將人的至親捏在手里,才是最牢靠的韁繩。
杏兒的妹妹,便是那牽著她的線。
安陵容聲音愈發(fā)輕緩:“她既如此牽掛幼妹,本宮也該體恤下人。去查,那孩子如今確切在何處,身邊都是什么人,平日做些什么,喜好什么。一絲一毫,都給本宮查得清清楚楚?!?/p>
她要的不是策反一個棋子,而是要將那根牽線的韁繩,悄無聲息地,換到自己手中。
王德祿辦事極是得力,不過三五日工夫,便將那善堂的底細并杏兒幼弟的情形摸得一清二楚。
“回娘娘,”王德祿悄聲稟報,“那善堂表面上是京中幾位富商捐資所設(shè),實則背后管事的是烏拉那拉氏一個遠房旁支的管家的小舅子?!?/p>
“杏兒幼妹名叫寶兒,今年剛滿六歲,確實在內(nèi)。奴才的人設(shè)法遠遠瞧過一眼,孩子看著還算齊整,只是那善堂絕非什么福地洞天。里頭規(guī)矩極大,等閑不許人探視,孩子們平日也要做些漿洗打掃的輕省活計,美其名曰‘習勞’?!?/p>
安陵容端坐窗前,指尖輕輕劃過光滑的桌面。
“習勞?”她輕聲道,語氣里聽不出情緒,“怕是學著如何做個聽話的奴才吧。寶兒平日可能出來?身邊看守之人如何?”
“每月十五,若天氣晴好,善堂會由兩個管事婆子領(lǐng)著幾個孩子去附近的金水河邊散心片刻。那是唯一能接近寶兒,又不驚動善堂守衛(wèi)的機會。看守的婆子,一個是烏拉那拉家出來的老奴,眼神毒得很;另一個貪杯愛財,倒是可以想想辦法?!?/p>
安陵容沉默片刻,心中已有計較。
皇后用親情做鎖鏈,她便要將這鎖鏈熔鑄成利刃,反戈一擊。
“王德祿,”她抬起眼,“打點那個貪杯的婆子,下一次寶兒出門散心時,只需一炷香,讓咱們的人能單獨與寶兒說上幾句話便可。讓去的人帶上一包松子糖,就說是她姐姐杏兒托人捎來的,問問她想不想姐姐,在善堂過得好不好,一字一句,回來學給我聽。”
“嗻?!蓖醯碌撔念I(lǐng)神會,這是要攻心,先讓孩子的話成為刺向杏兒的第一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