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也松了口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向安陵容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后怕:“好險(xiǎn)!多虧了妹妹反應(yīng)快!那人……看著不像尋常公子,氣度不凡,怎的如此輕浮!”
她想起那人最后那句“驚鴻一瞥”,臉上又有些發(fā)燙。
安陵容定了定神,拉著甄嬛的手,低聲道:“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回去吧!出來太久,恐生變故。”
她心中如驚濤拍岸,果郡王竟然對(duì)甄嬛一見傾心!上一世二人也有因緣在嗎?
偷溜出府的刺激與喜悅,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偶遇沖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duì)即將踏入的紫禁城的敬畏與警惕。
兩人無心再賞燈,借著夜色和人潮的掩護(hù),匆匆按原路返回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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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溜回還雪軒,秋日微涼的空氣裹挾著夜露,讓方才奔走出的薄汗變得冰涼黏膩,異常難受。
洗漱后換上寢衣,二人滑入錦被之下,依偎在一起,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dòng)。
“陵容,”甄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側(cè)過身貼向安陵容,幾乎是耳語般低聲說道,“今夜所遇男子,十有八九,是宗室貴胄。”
安陵容訝然,暗嘆姐姐果然心細(xì)如發(fā),洞察力驚人,但她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只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問:“姐姐怎會(huì)如此判斷?那般輕佻無禮,看著不過是個(gè)仗著家世為非作歹的登徒浪子罷了。”
她試圖輕描淡寫。
甄嬛的目光失焦地望著帳頂繁復(fù)的繡花,在黑暗中努力回溯著細(xì)節(jié),聲音壓得更低:
“你擋在我身前時(shí),我雖慌亂,卻也看清了些許。其一是他的衣飾。那錦袍看似素雅,但燈火下細(xì)看,隱隱有云水暗紋,非尋常織錦可比,多是江南織造貢入內(nèi)廷的料子。”
“其二,是他腰間佩的玉帶鉤。應(yīng)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燈火映照下,那鉤首似乎隱約雕著龍紋。雖只一瞥,但那形制非尋常富貴人家敢用,非王爵不可。”
“其三,是他的氣度談吐。絕非附庸風(fēng)雅之輩,舉手投足間那份矜貴從容,并非刻意做作。面對(duì)一個(gè)小丫鬟的厲聲斥責(zé),他非但不惱,反而立刻致歉退避,這份涵養(yǎng)與氣度,更非尋常公子哥兒能有。只是這京城中如此年輕又有這般氣象的宗室子弟……”
安陵容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既然已提前偶遇,讓提前知曉此人身份反而能規(guī)避更大的風(fēng)險(xiǎn),更何況姐姐冰雪聰慧,恐怕已猜到八九不離十。
她裝作猛然想起什么的樣子,道:“還住在客棧的時(shí)候,倒是聽姨娘打探過一些街頭閑話,說當(dāng)今的十七爺,最是風(fēng)雅,常在宮外走動(dòng),最愛詩詞歌賦,賞玩風(fēng)月。”
“十七爺?”甄嬛眉頭微蹙,“果郡王?”
安陵容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而且,陵容聽聞,果郡王似乎一管長笛不離身……”
帳內(nèi)陷入短暫的寂靜。甄嬛顯然在飛速地將安陵容提供的線索與自己方才的觀察印證,背后竟驚出一層薄汗:“應(yīng)該就是了!他就是果郡王!”
甄嬛的手冰涼,她把錦被扯到下頜,急促道:“陵容,此事絕不可再提,我們從未出過府,也從未見過什么人!”
“嗯!”安陵容用力點(diǎn)頭,“姐姐放心,這事關(guān)系到身家性命,陵容自當(dāng)守口如瓶。”
兩人緊緊依偎著,再無睡意,窗外的月光無聲地灑落,將床帳籠罩在一片清冷的銀輝里。
舌尖仿佛還殘留著冰糖葫蘆的甜沁,心頭卻已壓上了皇權(quán)沉沉的陰影。
這場短暫的的自由,像今晚絢爛而易碎的煙花。果郡王的出現(xiàn),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清晰地昭示著,她們離那深不可測的漩渦,已經(jīng)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