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就這么死了,太便宜。”
他們在干涸的河床找到一處勉強藏身的巖穴。
夜里,寒氣無孔不入,能凍僵骨髓。
身體遠比意識更懂得生存,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蜷縮著擠在角落,依靠對方那點可憐的體溫掙扎求存。
天亮后,他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推開對方,眼中是羞憤與暴怒,卻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不堪的狼狽。
某日遇到一支路過的商隊,有人眼尖,認出了毓秀腕上那枚宮鐲,眼中頓時流露出貪婪與邪念。
那人伸手欲行不軌之際,周平卻毫無征兆地暴起,沉重的鐐銬被他掄起,帶著風聲狠狠砸在那人頭上,頓時頭破血流。
他回頭,額角青筋暴起,對著驚呆的毓秀怒吼:
“還愣著?!等死嗎!”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漸漸學會了可悲的合作。
某次他染了風寒,高燒不退,蜷縮在角落里不斷地說著胡話,反復喊著含糊的“秀娘”。
毓秀看著他那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樣子,鬼使神差地,用他們僅剩的草藥熬了汁水,一點點撬開他的牙關喂下去。
然后把他冰冷的身體抱在懷里。
他醒來后,嗓音沙啞得像破鑼:
“你當年……若肯如實相告……”
她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雪山,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若當時就告訴你,我找你,只是為了借個種,事成之后必要殺你滅口……你會甘心赴死?”
沉默在呼嘯的風沙中無限蔓延,比任何爭吵都更令人窒息。
如今,他們會在篝火將熄的傍晚,沉默地分食同一塊烤得焦黑的馕。
會在野狼嗥叫的深夜,自然而然地背靠背坐著,警惕著黑暗中的危險。
像兩只被迫捆綁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對方身懷劇毒的蝎子,明知靠近可能會死,卻只能依偎著,才能熬過這漫無邊際的寒冬。
昨夜,又一場沙暴驟然而至,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