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禮部那邊遞了話,三日后吉時,祭神農、祈五谷的儀程都備妥了,只等您示下?!?/p>
雍正揉了揉緊鎖的眉心:“這踏青祈福,關乎農桑根本,怠慢不得。只是……”
他似乎很是疲憊,對這事有所猶豫。
“皇上憂心國事,宵衣旰食,龍體為重?!?/p>
安陵容手下不停,依舊幫雍正按著,繼續道,“這踏青祈福,重在心意,臣妾倒覺得,不如請皇子代天子以行,亦是彰顯皇家對農桑的重視。”
皇帝眉頭并未舒展:“眼下能指派的阿哥僅弘時一個,弘時性子倒是敦厚,只是終究年幼,這般祭祀儀典,怕他壓不住陣腳,失了皇家威儀?!?/p>
安陵容唇邊漾開一抹溫順笑意:“皇上圣慮周全。三阿哥天潢貴胄,雖則年少,然純孝仁厚之心,天地可鑒。此等為天下農桑祈福之盛事,正可讓阿哥親身感受稼穡之艱,體察民情之實,亦是難得的歷練。有禮部諸位大人盡心輔佐,章程儀軌一絲不茍,想來必不會失了體統?!?/p>
“再者,”安陵容補充道,“皇上常說,阿哥公主需知‘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三阿哥此去,也是最好的躬行。
“確實如此?!庇赫烈髌?,指尖在紫檀案幾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發出沉悶的回響,“弘時也到了開府的年紀,是該歷練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茲事體大,單憑禮部那幫老學究和弘時一個少年人,朕終究有些不放心?!?/p>
他看了眼蘇培盛,道:“著果郡王隨行協助。他行事穩重,通曉禮儀,有他從旁提點照應,朕方能安心。”
蘇培盛應了是,忙去安排了。
。
吉日已定,弘時踏青祈福的儀仗整裝待發,只待吉時。
宮門前的空地上,車馬肅立,旌旗微揚,空氣中彌漫著莊重與期盼交織的氣息。
安陵容隨侍在皇后身側,一同為三阿哥送行。
齊妃早已按捺不住,紅著眼眶奔至弘時的馬前,攥著他的手絮絮叨叨,從添衣加餐到路上小心,字字句句皆是生母的拳拳之心,淚光在眼底打轉,幾乎要滾落下來。
弘時略顯窘迫,卻又不敢掙脫,只能低聲應著。
皇后與安陵容立在稍遠處的高階之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皇后神色端凝,目光落在弘時身上,那眼神復雜難辨。
她微微側首,對著落后半步的安陵容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可辨。
“柔貴人,”皇后語氣里含著一絲難得的溫和,“你是個懂事的。知道什么該做,什么該說,更知道如何把事情做得穩妥周全?!?/p>
安陵容立刻深深垂首:“能為娘娘分憂效力,是嬪妾之盼。”
皇后似乎對她的反應頗為滿意,視線重新投向已有些不耐、頻頻望向這邊的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