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年世蘭的煊赫時代,徹底終結。
曹琴默未被清算,已是僥天之幸。
隨著年世蘭這棵大樹的傾覆,似乎再無人攀咬她這根附生過的藤蔓,她竟暫時安全了。
安全?這念頭只帶來片刻虛幻的喘息。
她心底的恨意毒蛇般盤踞,她恨安陵容!
她曹琴默,自詡智計無雙,算盡人心,最終卻成了鷸蚌相爭中,那枚最不起眼、也最不值一提的棋子!
這恨意剛一翻騰,便被安陵容一句輕飄飄的“曹姐姐,小心秋后算賬啊”瞬間凍結。
她只能瑟縮。
那些年世蘭張揚跋扈下犯下的樁樁血案、件件陰私,背后哪一樁沒有她曹琴默如影隨形的影子?
是她,一次次獻上毒計,借刀殺人,親手織就羅網。
那些曾是她立足華妃身邊、換取榮寵的“妙計”,如今,都化作了懸在頭頂、寒光凜冽的鍘刀。
當枚棋子……至少證明還有用。
不像此刻,年世蘭轟然倒塌,她竟連做棋子的資格都失去了,成了徹頭徹尾的棄子。
回宮后的日子,曹琴默每一步都踩在薄冰之上。
她強迫自己比塵埃更卑微。
晨昏定省,她總是最早到。
皇后垂詢,她的回答字字斟酌,句句簡短,木訥得如同鋸嘴葫蘆,全然不見當年侍奉華妃時,那份帶著討好與算計的伶俐機敏。
看著曹琴默散會后那幾乎是小跑著逃離的背影。
甄嬛目光幽深,淡淡道:“曹琴默如今,倒是學會夾緊尾巴做人了。”
沈眉莊譏誚道:“咎由自取罷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安陵容的聲音輕柔依舊:“姐姐們說的是。這種日夜懸心、不知鍘刀何時落下的日子,未必就比一刀來個痛快好受。”
她頓了頓,話鋒微轉,“就隨她去吧。我無意讓溫宜失了生母。曹琴默為人再是歹毒陰狠,對溫宜而言,終究是最好的母親。”
三人相視一笑,攜手往西六宮行去了。
。
聽說彈劾年羹堯的功臣之家瓜爾佳氏的嫡女瓜爾佳文鴛不久后便會入宮。
這位瓜爾佳氏,安陵容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一張臉生得是嬌花照水,柳眉杏眼,端的是明艷動人,任誰初見了都要贊一聲好顏色。
只可惜,這錦繡皮囊之下,盛著的卻是草莽心腸,愚鈍得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