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一場沙暴驟然而至,遮天蔽日。
在天地傾覆的恐懼中,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將她拽過,用自己寬闊的后背將她死死護在身下,任由沙石如鞭子般抽打在他身上。
風停后,世界死寂。
她下意識伸手,替他拍打滿頭滿身的沙土,動作卻突兀地停住。
他們離得太近了。
近得能在對方驚恐未定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以及某種陌生的,微弱卻頑強活著的光。
今日,遠處終于出現了綠洲模糊的輪廓。
希望像微弱的火苗,在死灰般的心底點燃。
周平突然開口,聲音干澀:“若真到了準噶爾……”
毓秀語氣硬邦邦的,仿佛在討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那就開個餅鋪?!?/p>
他怔住,像是沒聽清。
她不耐煩地踢著腳下的石子,依舊不看他,像是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你揉面,我算賬?!?/p>
斜陽如血,將兩個拖疲憊不堪的影子在無垠的沙海上拉得很長,很長,最終在視野的盡頭。
扭曲地、不分彼此地融成了一個。
很遠的身后,是大漠孤煙,是前塵舊夢。
很遠的前方,是綠洲,是未知,是糾纏不清、恨愛難辨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