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她再無法如先前謀劃那般隱身幕后,坐享其成。
況且,若能在此刻保全安比槐,豈不正可反襯甄嬛與沈眉莊之“漠然”與“不可倚仗”?
這步棋,雖非上策,卻也是破局之機(jī)。
權(quán)衡再三,皇后終是斂了心神,只得攜了剪秋,親往九州清晏面圣。
。
皇后從食盒中取出點(diǎn)心奉上,待皇上略用了幾口,方才話鋒一轉(zhuǎn),輕聲道:
“安比槐運(yùn)送糧草一事……臣妾斗膽陳情。所慮者,非安比槐一人之生死,實(shí)乃皇上萬世仁德之名。”
“哦?”皇上倚在榻上,目光仍落在書頁間,只抬了抬手指,示意她繼續(xù)。
“柔貴人侍奉圣駕,素來盡心。”皇后頓了頓,語帶懇切,“其父獲罪,她已是驚惶無措。臣妾更是聽聞其母纏綿病榻。若因安比槐之罪株連此等弱質(zhì)女流,恐有損皇上仁厚愛民之圣名。”
皇上神色未動(dòng),只淡淡道:“朕自有分寸,安家女眷不予株連。她母親照舊居于安府,頤養(yǎng)天年便是。”
皇后唇邊笑意微僵,只得再進(jìn)一言:
“皇上圣明,此為其一。其二……臣妾本不該置喙前朝之事,只是臣妾思慮再三,恐嚴(yán)懲安比槐一人,反令天下官員人人自危。值此用人之秋,若因一過而寒盡忠者之心,恐非社稷之福,亦非前線將士之幸啊。”
這番話冠冕堂皇,卻令雍正盤捻佛珠的手指倏然一頓。
為君者當(dāng)有容人之量,然皇后此言,未免刻意矯飾,言過其實(shí)了。
雍正面上波瀾不驚,只問:“依皇后之見,當(dāng)如何處置?”
皇后心下一緊,面上卻愈發(fā)恭謹(jǐn):“臣妾愚見,安比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或可褫奪其官職,發(fā)往西北苦寒之地效力贖罪?如此,既彰天威凜然,亦顯皇上寬仁,不使天下官員齒冷。于柔貴人也算有個(gè)交代,令她感念皇恩浩蕩。”
皇上略一沉吟,目光終未離書頁:“那便依皇后所言。”
言畢,再無他話,只余殿內(nèi)龍涎香無聲流淌
。
“什么?皇上竟寬宥了安比槐?!”華妃的聲音陡然拔高,驚得頌芝手中茶盞險(xiǎn)些滑落。
頌芝忙穩(wěn)住心神,低聲道:“娘娘息怒。奴婢聽聞是皇后娘娘午后親往九州清晏面圣,出來不多時(shí),皇上便下了旨意,竟是全依了皇后娘娘所請(qǐng)。”
“好個(gè)專橫的老婦!”華妃怒極反笑,“她倒會(huì)撿現(xiàn)成的便宜,竟敢公然為安比槐這等罪人求情!是誰給了她這般大的膽子!”
華妃胸口劇烈起伏,心中恨意翻涌。
她本想借此案一石二鳥,既能打壓安陵容,更能將火引向沈眉莊與甄嬛家中。
如今皇后橫插一手,不僅保下了安比槐,更讓那兩個(gè)賤人得以置身事外!
這老婦倒讓沈眉莊和甄嬛白撿了便宜!
她全然未想,這“便宜”,也是皇帝樂見其成。
既全了仁君之名,又借皇后之手,讓年氏一黨無從攀咬,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