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蓄滿了驚惶和絕望的淚水,嘴唇哆嗦著:“娘娘!溫宜她還小,離不得生母……”
“閉嘴!”華妃厲聲打斷,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咳得面色紫漲,“要么…你現在就好好伺候本宮…要么…”
她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本宮就讓溫宜也進來…陪著她額娘…一起盡孝!”
最后一句,狠狠扎進曹琴默的心臟,瞬間抽走了她所有的反抗力氣。
她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如金紙,看著華妃那張因疾病和怨恨而扭曲的臉,那里面只有瘋狂和毀滅,再無半分理智。
她毫不懷疑,華妃真的做得出來!
曹琴默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上,額頭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喉嚨里堵著千言萬語的悲憤和哀求,最終卻只化作一聲認命的嗚咽:
“嬪妾…遵命…”
翊坤宮西側的耳房,低矮、狹小、陰冷。
這里本是用作堆放些不常用的雜物,如今臨時被騰出來,成了曹琴默的“棲身之所”。
一扇小小的、蒙著舊高麗紙的窗戶,透不進多少光亮。
一張硬板床,鋪著單薄的舊被褥,一張破舊的木桌,一只缺了口的粗瓷茶碗,便是全部陳設。
曹琴默蜷縮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上裹著那床薄被,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窗紙外,北風呼嘯著刮過,如同鬼哭。
耳房離正殿很近,那邊華妃痛苦的呻吟、劇烈的咳嗽、摔打東西的碎裂聲,甚至周寧海和頌芝壓抑的、帶著恐懼的勸慰聲,都清晰地傳過來,像鈍刀子,一下下割著她的神經。
她緊緊閉著眼,雙手死死捂住耳朵,身體蜷縮得更緊,恨不能將自己縮成一個看不見的點。
溫宜……她的溫宜!才那么小。
離開宮前,溫宜抱著她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問:“額娘,你去哪兒呀?什么時候回來?”
那溫熱的小身體,帶著甜甜的奶香,緊緊依偎著她……
她在這里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剩下無休止的煎熬。
華妃的病情反復無常,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她神智清醒,便極盡刻薄刁難之能事,嫌湯藥燙了涼了,嫌曹琴默伺候得不夠盡心,動輒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