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蹈（第2頁）

上一世，她失手撞翻了茶水，潑到夏冬春華貴的旗裝上，被她言語刁難，才得到甄嬛解圍。

這一世，既打定主意不入宮門，便絕不能重蹈覆轍。首要之事，便是避開夏冬春。

念及此，安陵容連宮女遞來的茶水都謹慎地推拒了。

不遠處，夏冬春依舊是一副恨不得將所有風頭都攬盡的招搖模樣。

一身簇新的蘇繡旗裝，滿頭珠翠在晨光下晃得刺眼，身邊簇擁著幾個奉承的秀女，又尖又亮的笑聲時刻時刻提醒著安陵容命運的岔路口就在眼前。

安陵容低垂著眼，將自己更深地縮進角落的陰影里，手指輕捻著袖口粗糙的布料。

這身衣裳是她特意挑的，半舊的藕荷色，料子普通，顏色也寡淡，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她屏住呼吸，只盼著時辰快些到，太監們快些點卯，按部就班地進去，沒有那只不請自來的蝴蝶，便能如愿落選了……

就在她藏在角落案子盤算的時候，一陣極輕微的、帶著清淡花香的微風掠過，她下意識抬頭去看。

那人穿著一身淺碧色的旗裝，料子看著素凈，卻能看出是上好的綢緞。發髻簡潔，卻是清麗脫俗，宛如雨后新荷。

是甄嬛！

安陵容的心想被狠狠攥住，驟然停歇了一瞬，又瘋狂擂動起來。

那張臉！那張熟悉的臉清晰地映入眼簾，沒有前世的疲憊與愁緒，只有少女特有的明媚和未經世事的純澈。

喉間瞬間被酸澀堵住，這一幕已經過去十年，竟還能重現在眼前。

無數畫面洶涌翻騰：甄府共處的溫暖時光，入宮后的相互扶持……還有姐姐失子時絕望的淚眼，“鸝”字封號的冰冷諷刺，以及臨死前，姐姐望向她的最后一眼。

“姐姐……”苦杏仁的味道似乎又翻涌起來，讓她幾欲干嘔。

所有的決心，在見到17歲的甄嬛的這一刻，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深宮的記憶冰冷、殘酷，黑暗得令人窒息，但那里，也有她此生最初的不可多得的溫暖，都來自于眼前這個人。

她舍不得！她終究還是舍不得。安陵容的眼淚掉下來，自嘲地笑了。或許……或許這一世，還有其他可能呢？

。

目光掃過不遠處還在得意洋洋展示新衣的夏冬春，安陵容的眼神褪去所有的猶豫，變得銳利而堅定。

她不再猶豫，迅速掃視四周，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幾步之外，一個小宮女端著的幾盞新沏熱茶上。

時機稍縱即逝。

“哎呀！”伴隨著夏冬春一聲尖利的驚呼，安陵容腳下“一個不穩”，猛地傾斜茶盞，讓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夏冬春身上！

甄嬛聞聲轉頭，映入眼簾的是掛著一身茶葉怒氣沖天的夏冬春，和旁邊“驚慌失措”站在原地瑟瑟發抖、泫然欲泣的安陵容。

一如前世，甄嬛在夏冬春刻薄的言語中向她走來，將她護在身后。

安陵容看著這個單薄卻為她遮風擋雨的背影，鼻尖一酸，一種失而復得的狂喜將她淹沒。

這一刻，安陵容知道，命運的齒輪，被她親手推回了既定的軌道。即使重蹈覆轍，她也認了。

她抓緊了甄嬛的衣袖，顫抖的眼睫下，是她難以抑制的小小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