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微微一愣,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一側的韋諒身上。
韋諒臉上帶著一絲迷茫,對于母親所言,他完全聽不懂。
李林甫上下打量韋諒,身姿挺拔,面如刀削,身上雖然帶著一絲青澀,但眼神發(fā)亮,站在那里,便有翩翩君子之范。
“聽說大郎原本是打算要考制舉的?”李林甫突然開口。
韋諒回神,拱手道:“是的,阿舅,外甥的確想過,若是仕途不順,便考之舉,從千牛備身轉文官。”
“御史,你若是制舉能過,當為殿中侍御史。”李林甫平靜的點點頭。
“是!”韋諒低頭,眼神閃過一絲凝重。
除夕那夜,在太子府的事情,起碼在人前的事情,一點也沒有瞞得住李林甫。
“只是如今,太子有意將郡主嫁你,這殿中侍御史,你怕是做不得了。”李林甫微微感慨,然后看著韋諒說道:“不過你若是真有才學,阿舅也可以幫你一把。”
韋諒抬頭,有些驚訝的看向李林甫,隨即拱手道:“請舅舅示下。”
李林甫神色微凝,想了想,他開口道:“《左傳》有載故事,鄭伯克段于鄢。前些時日,曾偶爾聽人言,言及此故事之中,鄭莊公,其胞弟共叔段,還有其母武姜,三人行事,多有‘兄不兄,弟不弟,母不母,子不子’之謂也,大郎如何看?”
韋諒莫名的心里一涼,但也就是這一下子,讓他清醒了過來。
他面對的是口蜜腹劍的李林甫,言辭之間,不經意就是大坑。
想了想,韋諒抬頭道:“外甥雖讀其文,但自我想來,鄭莊公應當是沒錯的。”
“哦?”李林甫有些驚訝的抬頭。
韋諒認真的拱手,說道:“登位之前,鄭莊公是兄,是子,自然要兄友弟恭,母慈子孝,然而登位之后,他便是君,一切以國事為重,其弟段,其母武姜,在謀君位一刻,便已經是謀逆,如此,何以以人間倫理算之。”
“哦,你這般看嗎?”李林甫神色平靜了下來。
“君者,天命之所系,禮法之所寄,天威凜然而不可犯。”韋諒微微躬身,神色肅然。
李林甫眉頭皺了起來,韋諒這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
收回思緒,李林甫認真的看著韋諒問道:“你要明白,你真做了駙馬,那么你就再也沒機會去做宰相了,你真心甘嗎?”
坐在一側的姜氏微微皺眉,側身看向李林甫。
李林甫的目光依舊直直的盯著韋諒。
韋諒輕輕笑笑,神色放松的拱手道:“如今圣人治世,有阿舅這等千古良相,本就天下鼎盛,又有柳城縣伯(安祿山),清源縣伯(王忠嗣),這等軍中悍將,安定四夷,又哪里需要外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