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那帶著灼熱戰意與認可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趙南心中蕩開漣漪,卻未能擾亂他冷靜的心湖。出全力?趙南毫不懷疑這位天劍宗天才弟子此言的真實性,方才那輕易撕裂水龍、硬撼雷蛇的絕世鋒芒,恐怕還真未必是其全部實力。
硬碰硬,絕非上策。趙南心念電轉,瞬間做出了決斷。他的目光極其短暫地、幾不可查地掃向右側的蘇婉兒。
就在這視線交匯的剎那,仿佛有無形的橋梁搭建完成。沒有傳音,沒有手勢,甚至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但一種在之前組隊任務、并肩作戰以及方才混戰中生死與共所培養出的驚人默契,已然讓兩人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先合力,解決最強的!
這個念頭在兩人心中同時浮現,并迅速轉化為行動。
趙南率先發動,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青云煉氣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丹田內那已臻煉氣大圓滿、凝實無比的靈力澎湃涌出。這一次,他并未再試圖近身纏斗,而是劍訣一引,青鋒劍發出一聲清越長鳴,懸浮于身前,劍身青光暴漲,雷光隱現!
“去!”
他低喝一聲,青鋒劍化作一道纏繞著細密銀色電弧的青虹,速度比之前更快,角度更刁鉆,并非直刺,而是繞著凌岳飛速盤旋、斬擊,進行高強度、高頻率的騷擾性攻擊。每一劍都蘊含著煉氣大圓滿的沛然靈力與雷法的麻痹特性,雖不追求一擊必殺,卻如附骨之疽,逼得凌岳不得不分神應對,無法全力凝聚那種一擊破法的強橫劍招。
與此同時,趙南左手也沒閑著,指間不知何時又扣上了三張符箓——并非攻擊強大的雷擊符或火彈符,而是更偏重干擾和控制的“狂風符”與“揚塵符”。符?瞬間激發,擂臺上頓時狂風乍起,卷起地上先前戰斗留下的塵土碎石,劈頭蓋臉地朝凌岳席卷而去,極大地干擾了他的視線和感知。
幾乎是趙南動手的同一時間,蘇婉兒也動了。她心領神會,明白了趙南的戰術意圖——并非強攻,而是以擾敵、控場為主,消耗對方心神與靈力,尋找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破綻,或者至少,營造出一種兩人已竭盡全力、拼死圍攻的激烈假象。
她纖纖玉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動,一道道精純的水系靈力打出。“水幕天華!”一道比之前更加厚實凝練的水藍色光幕出現在趙南身前稍側的位置,并非完全防御,而是側重于遮擋凌岳的部分攻擊視角,并隨時準備攔截可能射向趙南的漏網劍氣。
緊接著,她檀口微張,念動法咒,空中水汽以更快的速度凝聚。“玄冰凝華!”不再是試圖束縛凌岳的水流觸手,而是無數細密冰冷的寒氣彌漫開來,悄無聲息地侵蝕向凌岳周圍的空間,試圖降低其身體靈活性,延緩其出劍速度,甚至干擾其靈力運轉。同時,她手中那柄秋水長劍亦化作道道藍色劍光,配合著趙南的青鋒劍,從另一個方向對凌岳進行襲擾,劍光綿密,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卻不追求極致殺傷,主打一個糾纏不休。
霎時間,擂臺上景象變得極為“激烈”且“好看”。
只見青光(趙南的飛劍)、藍光(蘇婉兒的劍光和法術)、銀芒(凌岳的劍氣)以及呼嘯的狂風、彌漫的塵土、氤氳的寒氣交織在一起,碰撞聲、呼嘯聲、爆破聲不絕于耳。靈光爆閃,氣勁四溢,將三人的身影都映照得有些模糊。
臺下的大部分弟子看得目眩神迷,呼吸急促,只覺得這場面遠比之前的混戰更加驚心動魄,精彩紛呈。
“打得好激烈!”
“趙師兄和蘇師姐配合太默契了!”
“我的天,這攻勢太猛了!”
“凌岳師兄被完全壓制了啊!”
“廢話,兩大高手聯手,能不壓制嗎?”
驚呼聲、贊嘆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覺得,趙南和蘇婉兒已是手段盡出,拼盡了全力,這才勉強將凌岳這位劍道天才壓制在了下風。
然而,高臺之上,那些修為高深、眼力毒辣的長老們,卻大多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彼此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刑堂長老撫著短須,微微頷首,傳音給身旁的丹堂長老:“這兩個小家伙,倒是機靈得很。看似攻勢如潮,實則雷聲大,雨點小。趙南那小子的雷法,威力可遠不止于此,方才那記雷蛇怕是七分力都沒用到。蘇丫頭的水龍吟也沒再見施展。”
丹堂長老笑瞇瞇地回道:“懂得審時度勢,保存實力,以最小代價達成目標,是聰明人的做法。更何況,他們這般‘賣力’表演,既全了天劍宗的面子(畢竟是兩人聯手),也給了臺下那些小子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免得事后有人說他們勝之不武,或是默契放水。心思縝密,不錯,不錯。”
場中,處于風暴中心的凌岳,感受最為直接真切。他劍光揮灑,將襲來的青鋒劍一次次格開,將纏繞的寒氣驅散,將狂風塵土斬裂。他的劍依舊快、準、狠,每一劍都妙到毫巔,展現出絕世劍修的風采。但漸漸地,他那顆沉浸在劍道中的純粹之心,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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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攻擊,看似鋪天蓋地,密不透風,給予他的壓力卻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大。那柄纏繞雷光的飛劍,速度雖快,角度雖刁,但每次碰撞,傳來的反震力都控制在一個精妙的范圍內,并未有那種拼死一搏的決絕。那些符箓、那些寒氣,更多是干擾,而非致命殺招。那個女修的水系法術和劍光,也始終保持著一種綿里藏針的態勢,困阻之意遠大于殺傷之心。
他們未盡全力!他們是在做戲!一個明悟劃過凌岳的心頭。
但他并未感到被羞辱或輕視,反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他何等聰明,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先合力清除自己這個最強且是“外人”的對手,然后他們“內部”再決勝負。這是最合理、最符合他們兩人利益的選擇。
而且,凌岳不得不承認,即便對方未出全力,但這般默契的配合,這般層出不窮的騷擾與控制,也確實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就像陷入了一張柔韌的蛛網,空有斬金裂石的鋒芒,卻每每被以柔克剛,被四兩撥千斤。想要破局,除非真的不顧消耗,動用壓箱底的絕招,強行以力破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