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滄桑而疲憊的聲音,如同穿越了千載時光的塵埃,直接在趙南的識海深處緩緩流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寥與釋然。
“老夫,墨居散人?!?/p>
僅僅一個名號,便讓趙南心神微震,屏息凝神,仔細傾聽這跨越時空的留言。
“后世小子,你能至此,破我門外殘禁,便是有緣,亦是有能之輩。老夫心甚慰?!甭曇纛D了頓,仿佛在回憶久遠的往事,“老夫一生散修,孑然一身,于陣、丹二道略有所得,惜天資所限,終困于元嬰初期,壽元耗盡,坐化于此,未能窺得大道更深處的風(fēng)景,實乃平生憾事?!?/p>
元嬰修士!
趙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看向那具瑩白骸骨的目光頓時充滿了更深的敬畏。這可是真正站在修仙界頂端的大人物,開宗立派、稱尊做祖般的存在!難怪洞府禁制如此精妙,即便殘存萬一,也讓自己耗費了如此大的心力。
墨居散人的殘魂留言繼續(xù)不疾不徐地響起:
“老夫坐化前,不忍一身所學(xué)隨之湮滅,故留傳承于此,以待有緣。石床之上,玉簡一枚,乃老夫畢生于陣法、丹道之心得體會,雖非驚天動地之絕世功法,亦是老夫千年心血所系,于這兩道,或可為你鋪就一段坦途,省卻無數(shù)摸索之功?!?/p>
趙南的目光立刻熾熱地投向那枚灰白色的玉簡,一位元嬰期修士的畢生丹陣心得!其價值,根本無法用靈石衡量!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夢寐以求的瑰寶!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幾分。
“至于那玉瓶……”墨居散人的聲音似乎帶上了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驕傲,也有淡淡的遺憾,“其中乃老夫傾盡心血、耗盡其材,機緣巧合下方才煉成的一枚‘五行凝嬰丹’。”
“五行凝嬰丹?”趙南一愣,這個名字他從未在任何典籍中見過。
“此丹……非是尋常丹藥。”墨居散人的聲音解釋道,“老夫乃罕見的五行均衡靈根,修行速度緩慢,破境極難,但根基卻遠比同階扎實。困于元嬰初期巔峰無數(shù)歲月,老夫另辟蹊徑,欲借丹藥之力,凝練五行,蛻變元嬰,以期突破中期壁壘。此丹……便是為此而生。”
“其效……理論上,足以讓元嬰初期修士增加三成突破至中期的幾率,甚至對元嬰凝結(jié)之初,穩(wěn)固元嬰、夯實道基亦有奇效。其價值……哼,若流傳出去,足以引起元嬰老怪們的瘋狂廝殺?!?/p>
趙南聽得目瞪口呆,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增加三成凝結(jié)元嬰的幾率?!穩(wěn)固元嬰、夯實道基?!這是何等逆天的神丹!其價值,確實足以讓任何元嬰修士為之瘋狂!他下意識地看向那個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玉瓶,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然而,墨居散人的下一句話,卻像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他心中的狂熱。
“然,天道盈虧,自有定數(shù)。此丹雖效逆天,卻有一致命缺陷。”聲音變得凝重起來,“因其奪五行造化之力太過,丹成之時,便已引動冥冥中的天妒之力纏繞。服食此丹者,雖能獲其藥力,但同時亦會承負一份‘天妒之厄’?!?/p>
“天妒之厄?”趙南喃喃重復(fù),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
“所謂天妒之厄,無形無質(zhì),卻如影隨形?!蹦由⑷说穆曇魩е唤z無奈,“具體會應(yīng)在何處,因人而異?;蛟S是未來破境時心魔威力倍增,或許是運氣會變得奇差,容易遭遇莫名災(zāi)劫,或許是……唉,老夫亦未能完全推演透徹。福兮禍所伏,得到多少,便需承擔(dān)多少。此丹,是機緣,亦是……因果重擔(dān)。”
“故此,后來者,此丹予你,服與不服,何時服用,皆由你自行決斷。慎之!慎之!”
留言到了這里,停頓了更長的時間,那虛幻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微弱,仿佛最后的力量即將消散。
“儲物戒內(nèi),是老夫一些日常所用之物,些許靈石、材料、法器,也算老夫留給你的些許資助吧……開啟之法,需以精純五行靈力依次注入戒面五處微刻符文……若靈根不符,強求無益……”
“得我傳承,便算承我因果。若他日修行有成,望你能……照拂一下老夫那早已不知流落何方、或許早已斷絕的凡俗血脈后人一二……當(dāng)然,若尋不到,便也罷了……”
“大道獨行,前路漫漫……后來者……好自為之……”
最后幾個字,細若游絲,終至徹底消散。石室內(nèi)重歸死寂,那枚灰白色玉簡上的光芒也徹底黯淡下去,變得樸實無華。
趙南站在原地,久久無言,心潮澎湃,難以平靜。
巨大的驚喜與沉重的壓力,同時充斥在他的心間。
一位元嬰修士的畢生丹陣傳承!一枚足以讓元嬰老怪瘋狂的逆天靈丹!還有一枚儲物戒的遺產(chǎn)!
這是何等巨大的機緣!足以讓任何筑基修士為之瘋狂!
然而,那“五行凝嬰丹”所附帶的“天妒之厄”,卻像一把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于頭頂,令人心生寒意。天妒之厄……運氣變差、心魔增強、莫名災(zāi)劫……這些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的威脅,代價實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