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無邊苦海中沉浮,仿佛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下一個滔天巨浪徹底拍碎、湮滅。趙南的神識之力如同即將燃盡的燈油,那維系著生死平衡的靈湖漩渦,旋轉開始變得滯澀、扭曲,每一次艱難的轉動都帶來元神撕裂般的劇痛。
“要……撐不住了嗎……”
一個絕望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水鬼之手,悄然攥緊了他的心臟。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下來。他甚至能“聽”到丹田壁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那被強行壓縮、無處宣泄的恐怖能量,正躁動不安地尋找著任何一個薄弱的突破口。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剎那——
胸口處,那枚始終貼身佩戴、看似平凡無奇的玉佩,毫無征兆地,再一次輕輕一震。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微弱的熱感,這一次,它的震顫清晰可辨,仿佛一顆沉睡了萬古的心臟,于此刻蘇醒,搏動了第一次。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氣流,溫和卻不容抗拒地從中涌出。
這氣流并非融入奔騰的靈力洪流,而是如同一道擁有生命的靈泉,分作數股。一股徑直上涌,直抵眉心識海;另一股則下沉,精準地護住已是千瘡百孔、瀕臨崩潰的心脈與丹田要害。
“!??!”
趙南幾乎要渙散的意識猛地一個激靈,如同炎夏被冰泉澆頭,瞬間清醒了數分!
那涌入識海的清涼氣流,并非磅礴浩瀚的力量,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滋養”與“穩定”特性。它迅速滲透進他干涸欲裂的神識本源,如同久旱的田地迎來了春雨,那即將熄滅的神識之火,竟奇跡般地穩定下來,甚至恢復了一絲微弱的活力!
雖然遠未恢復到全盛,但這寶貴的一絲補充,卻足以讓他重新握緊那即將失控的“舵輪”!
更奇妙的是護住心脈和丹田的那股氣流。它們如同最柔軟而堅韌的屏障,隔絕了部分狂暴藥力最直接的沖擊。那撕心裂肺、幾乎要讓人瘋狂的主痛楚,瞬間減弱了三成!雖然痛苦依舊劇烈,卻終于從無法忍受的極限,回落到了一個可以憑借意志力勉強承受的范圍!
不僅如此,這清涼氣流所過之處,那原本桀驁不馴、橫沖直撞的藥力洪流,仿佛被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所撫慰、梳理,變得稍稍“溫順”了一些。雖然依舊磅礴浩瀚,但其狂暴的破壞性卻被極大抑制,變得……更易于引導了?
“這……這是……”
趙南心中駭然,隨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沒。他來不及思索這玉佩究竟是何等寶物,竟有如此逆天之效。機會稍縱即逝,他立刻凝聚起剛剛恢復的、有限的神識之力,全力運轉《青云煉氣訣》!
這一次,功法對藥力的引導,不再如同螳臂當車。
那被玉佩氣流梳理過的藥力,雖然總量未減,卻仿佛被馴服的野馬,終于開始順從功法的牽引,沿著特定的經脈路線,更加有序地匯向丹田那高速旋轉的靈湖漩渦。
漩渦的旋轉重新變得穩定、有力,瘋狂地吞噬、煉化著涌入的精純能量。
局面,終于從瀕臨崩潰的邊緣,被硬生生拉了回來,暫時穩定了下來!
就在他全力引導藥力,鞏固這得來不易的穩定時,那清涼氣流似乎觸動了某些深藏于他記憶深處的印記。一段無比清晰、甚至帶著當時情緒色彩的記憶畫面,猛地在他識海中涌現出來。
***
那是在青云宗丹霞峰,他的洞府之內。丹堂大長老剛剛傳授完“凝丹手印”三十六式,趙南練習得手臂酸麻,神識消耗頗大。
大長老捋著胡須,看著他疲憊卻興奮的模樣,忽然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南兒,你可知修仙之人,為何如此重視‘機緣’與‘外物’?”
趙南收功,恭敬回答:“弟子淺見,機緣可遇不可求,能節省無數苦功;外物如靈丹法寶,則可護道殺敵,助益修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