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的石門再次沉重地關閉,將外界的一切隔絕。室內,高溫與煞氣交織,仿佛連空氣都能點燃,尋常修士在此待上片刻恐怕都會靈力滯澀,心煩意躁。
趙南已然端坐于引煞陣中,神色比第一次時多了幾分沉凝,少了幾分驚懼,但眼底深處那抹對極致痛苦的忌憚卻無法完全抹去。他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
“開始了?!彼哉Z,像是給自己下達命令。雙手決印一變,體內《九轉金身訣》的法門緩緩運轉開來,與地面的引煞陣產生共鳴。
嗡鳴聲再起,暗紅色的光芒亮起,地火池中的烈焰再次被激怒般咆哮起來。那股精純而暴烈的暗紅色煞氣毒蟒,再次被強行抽取而出,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朝著趙南當頭貫下!
“哼!”這一次,趙南沒有痛呼出聲,只是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極其壓抑沉重的悶哼。他的身體劇烈一震,皮膚瞬間變得赤紅如血,甚至比上次更加深邃,仿佛皮下的血液都要被蒸干、點燃。暴起的青筋瘋狂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開來。
那千刀萬剮、經脈撕裂般的劇痛再次席卷全身,每一寸血肉,每一段骨骼,都仿佛被扔進了地心熔爐,接受著最殘酷的鍛打。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面部肌肉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顯得有幾分猙獰。
但他堅持著,死死守住靈臺最后一點清明,瘋狂運轉功法,引導著那狂暴的煞氣在體內按照玄奧的路線運行,同時拼命壓榨著丹田內的靈力,修復著被瞬間破壞的經絡。
就在他感覺意識又開始要被痛苦吞噬的邊緣,胸口玉佩再次及時地傳來微顫,那股清涼細流如期而至,溫柔卻堅定地拂過那些幾近崩毀的經脈壁障,融入要害臟腑,極大地緩解了灼痛,穩住了即將崩潰的局面。
痛苦層級再次回落到可以憑借意志力硬抗的程度。趙南不敢有絲毫松懈,全神貫注地引導、淬煉、修復。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這一股煞氣終于消耗殆盡時,趙南再次如同虛脫般癱倒,渾身被一層新的、更粘稠的灰黑色污漬覆蓋,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他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無處不在的劇痛。
休息了約莫半個時辰,待丹田恢復少許靈力后,他艱難地伸出手,抓過身旁的一個玉瓶,拔開塞子,看也不看便將里面三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濃郁氣血氣息的暗紅色丹藥——“百草煅骨丹”——全部倒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灼熱卻充滿生機的洪流,迅速涌入四肢百骸,補充著消耗的氣血,并開始修復受損的骨骼和肌肉。緊接著,他又拿起另一個玉盒,里面是翠綠色、晶瑩剔透的“玉髓生肌膏”。他摳出大半,也顧不得什么儀態,胡亂地涂抹在身體表面那些因煞氣沖擊而出現的細微裂痕和灼傷處。
藥膏觸及皮膚,帶來一陣清涼刺痛交織的奇異感覺,隨后便是絲絲縷縷的清涼藥力滲透進去,滋養著受損的皮肉。
丹藥與外敷藥膏的雙重作用下,配合著他自身靈力和玉佩清涼氣流的修復,身體的狀態開始快速恢復。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剛剛被煞氣撕裂又修復的經脈,似乎拓寬了一絲,也變得更加柔韌;骨骼隱隱發癢,仿佛有無數小蟲在里面啃噬改造,變得更加密實;肌肉纖維在破壞與重生中,蘊藏的力量也在悄然增長。
然而,肉身的恢復,并不意味著精神上的疲憊與對痛苦的恐懼也能輕易抹平。每一次引煞入體,都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那種極致的痛苦,足以讓心智不堅者徹底崩潰。
趙南躺在地上,望著地火室頂部那被熏得黝黑的巖石,眼神有些空洞。他甚至產生了一絲猶豫,是否要繼續下去?這種非人的折磨,真的值得嗎?
就在這時,洞府外的禁制傳來了輕微的波動,似乎是有人來訪。
趙南皺了皺眉,勉強提起一絲力氣,揮手打出一道法訣,石門上光華一閃,顯現出外面的景象。只見陸塵和樊妙晴正站在洞府外,陸塵還大大咧咧地抬手準備叩門。
“是他們?”趙南沉吟一下,還是開啟了洞府最外層的禁制,同時以靈力傳音,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沙?。骸瓣憥熜?,樊師姐,請進吧。我在地火室,不便遠迎?!?/p>
片刻后,腳步聲接近,陸塵和樊妙晴的身影出現在地火室門口。當看到室內景象和癱倒在地、渾身污穢、氣息萎靡的趙南時,兩人都嚇了一跳。
“趙師弟!你……你這是怎么了?”陸塵一個箭步沖進來,濃眉緊鎖,看著趙南的樣子,臉上滿是驚疑不定,“走火入魔了?!”他下意識地就想運轉靈力幫趙南探查。
“別!陸師兄,我沒事?!壁w南連忙阻止他,勉強支撐著坐起身來,“只是在修煉一門煉體功法,過程有些……艱難?!?/p>
樊妙晴也快步走近,她心思細膩,嗅覺靈敏,立刻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煞氣味道和趙南身上那層污漬的腥臭氣味。她美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好濃烈的火煞之氣!趙師弟,你引地火煞氣入體煉身?這……這也太兇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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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靈植夫,對地脈靈氣、各種氣息尤為敏感,深知地火煞氣的霸道。尋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趙南竟主動引入體內修煉?
趙南苦笑一聲,點了點頭:“機緣巧合得了一門上古煉體術,需借此淬體。讓師兄師姐見笑了。”
陸塵聞言,瞪大了眼睛,圍著趙南轉了一圈,嘖嘖稱奇:“好家伙!引地火煞氣煉體?師弟你可真夠狠的!我煉體也只是用氣血打磨,偶爾用點金銳之氣刺激一下罷了。你這法子,看著都疼!”他倒是實在,直接說出了感受。
趙南臉上的苦澀更濃:“確實……痛不欲生?!边@話絕對是發自肺腑。
樊妙晴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趙師弟,煉體雖重要,但此法過于酷烈,稍有不慎便會傷及根本,甚至……還是穩妥些好?!彼D了頓,從自己的儲物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這是我用幾種寧神草、月華花自制的‘清心玉露丸’,雖不如專門修復經脈的丹藥,但對穩定心神、緩解靈力躁動有些微末用處,你若覺得心神難耐時,或可服下一顆試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