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于洞中鞏固修為,苦練雷法,卻為頂上焦發(fā)所困,決意外出購置斗笠遮掩。
洞府之內(nèi),雷光漸熄。趙南緩緩散去指尖躍動的紫色電蛇,滿意地感受著體內(nèi)奔騰流轉(zhuǎn)、如臂指使的雷霆靈力。經(jīng)過數(shù)日不輟練習(xí),他對新突破的煉氣六層境界已徹底掌握,對雷擊術(shù)的掌控更是達(dá)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心念微動間,雷光便可迸發(fā),威力、速度與控制力,遠(yuǎn)非昔日可比。
然而,每當(dāng)他停下修煉,稍作喘息時,頭頂那陣陣清涼的“通風(fēng)”感,以及鼻尖縈繞不散的淡淡焦糊味,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不久前的驚險遭遇。以水鏡術(shù)觀之,鏡中人影修為精進,目光湛湛,偏偏頂著一頭枯黃卷曲、參差不齊的焦發(fā),模樣著實滑稽可笑,與修士應(yīng)有的飄逸出塵之態(tài)相去甚遠(yuǎn)。
“這般模樣,如何見人?若是被蘇師妹或者張猛他們瞧見,怕是要被笑話許久?!壁w南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倒非極度注重外貌之人,但頂著一頭如此顯眼的“戰(zhàn)績”招搖過市,絕非謹(jǐn)慎之道,極易引人注目甚至探究,與他素來低調(diào)的行事風(fēng)格嚴(yán)重不符。
“需得去一趟坊市,買頂能遮掩氣息的斗笠,或者尋些有生發(fā)效果的靈草丹藥?!贝四钜黄?,便再難按下。他仔細(xì)檢查了一遍洞府的隱匿陣法,確認(rèn)無誤后,便整理了一下身上僅是有些焦痕、還算完整的衣袍,決定即刻動身。
為了盡量不惹人注意,他甚至未曾御劍,而是憑借輕身術(shù),在山林間悄無聲息地穿行,專挑人跡罕至的小徑。
就在他即將走出這片荒僻山域,踏上通往附近坊市的官道時,前方路旁一棵老松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驟然止步,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那人一襲尋常布衣,佝僂著背,正拿著一只破舊的朱紅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神態(tài)慵懶,仿佛只是個在此歇腳的山野老農(nóng)。不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韓老魔,又是誰?
他何時來的?怎會恰好在此?自己一路行來,神識全開,竟未曾提前察覺分毫!
趙南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敢顯露過多異色,連忙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禮:“小子趙南,見過韓前輩?!?/p>
韓老魔慢悠悠地放下酒葫蘆,渾濁的老眼在他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他那頭極具特色的焦發(fā)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個音節(jié),算是回應(yīng),旋即語氣平淡地開口,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小子,你這新發(fā)型……挺別致啊。怎么弄的?閑著沒事去鉆雷云玩了?”
趙南聞言,頓時面皮發(fā)燙,尷尬得無以復(fù)加。他知道在這位深不可測的老人面前,隱瞞和搪塞毫無意義,反而可能引來不快,只得硬著頭皮,將之前嘗試?yán)L制雷擊符卻意外引動天雷劈落的經(jīng)歷,刪去玉佩細(xì)節(jié)后,簡略地說了一遍,末了心有余悸地補充道:“……晚輩也不知為何會引動天雷,實在兇險萬分,險些丟了性命?!?/p>
韓老魔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咂咂嘴道:“繪制區(qū)區(qū)低階雷符竟能引動天劫之雷?嘖,也不知該說你小子是運氣差到極點,還是好到逆天。那天雷滋味不好受吧?”
“晚輩至今想來,仍后怕不已?!壁w南老實回答,下意識地摸了摸依舊刺手的頭發(fā)。
“哼,怕就對了?!表n老魔輕哼一聲,“天道之威,豈是兒戲。這次算你命大,下次未必就有這般好運了。修為倒是因禍得福,精進了一層,還沾了點雷元之氣,算是你的造化。不過……”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再次落在趙南的焦發(fā)上,語氣帶著幾分戲謔:“頂著這么個玩意兒到處跑,是怕仇家認(rèn)不出你?還是覺得劫修們眼神不好?”
趙南愈發(fā)尷尬,低聲道:“晚輩正欲去前方坊市,購置一頂斗笠遮掩……”
“蠢?!表n老魔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斗笠能遮形,可能遮住你這一身剛突破尚未完全收斂的靈力波動?能遮住你身上那絲剛沾染的、扎眼無比的雷劫氣息?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你這就跟黑夜里的燈籠沒區(qū)別,欲蓋彌彰!”
趙南心中一凜,頓時冷汗涔涔。他只想著遮掩形容,卻忘了修士辨認(rèn)他人,更多依靠的是神識感知氣息。自己剛剛突破,又經(jīng)歷了天雷淬煉,氣息正處于最活躍、最不易收斂的階段,確實極易被感知敏銳者察覺異常。韓老魔所言,一語點醒夢中人。
“求前輩指點!”趙南再次深深一揖,態(tài)度懇切。他知道,韓老魔既然在此等他,又出言點破,絕不會只是為了嘲笑他一番。
韓老魔瞇著眼,又灌了一口酒,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修仙之路,步步荊棘。光會打殺不夠,還得懂得如何藏。藏鋒、藏拙、藏身、藏息?;畹镁玫模灰欢ㄊ切逓樽罡叩?,但一定是藏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