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之上,煙塵尚未散盡,殘留的土腥味混雜著逸散的靈力氣息,彌漫在燥熱的空氣中。
趙南單膝跪地,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他自己聽來猶如風(fēng)箱鼓動。額前碎發(fā)被汗水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幾道被方才體修弟子拳風(fēng)擦出的血痕正隱隱作痛。青鋒劍斜插在不遠處的青石板縫中,嗡鳴不已,似在回應(yīng)主人激蕩的心緒。
臺下喧囂鼎沸,各種議論、驚嘆、喝彩聲浪般涌來,卻又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他此刻所有心神都沉在幾近干涸的丹田氣海之內(nèi)。連續(xù)四輪高強度的擂臺戰(zhàn),尤其是剛剛結(jié)束的與那名體修弟子的硬撼,幾乎榨干了他精心積攢的靈力。經(jīng)脈傳來陣陣細微的抽痛,那是靈力過度抽取、運轉(zhuǎn)接近極限的征兆。
他強撐著站起身,步履略顯虛浮地走下擂臺。按照小比規(guī)則,每一輪之間僅有半炷香的調(diào)息時間,對于他這般消耗,簡直是杯水車薪。
“趙師兄!”
一聲清越中帶著急切的女聲穿透周圍的嘈雜,清晰傳入他耳中。
趙南抬頭,只見一抹水藍色的身影迅速分開人群,疾步來到他面前。蘇婉兒白皙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關(guān)切,秀眉微蹙,一雙明眸快速掃過他略顯蒼白的臉色和身上的擦傷。
“你沒事吧?”她聲音壓低,帶著顯而易見的憂心,“方才那場實在兇險,那體修弟子據(jù)說曾徒手搏殺過一級巔峰妖獸,肉身強橫非同小可。”
趙南扯出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搖了搖頭,聲音略顯沙啞:“無妨,只是靈力消耗大了些,皮外傷不礙事。”他目光掃過其他幾座還在激烈比斗的擂臺,以及不遠處閉目調(diào)息、氣息同樣不弱的幾位晉級者,心頭壓力更重。下一輪,便是決定前十的最終角逐,對手只會更強。
蘇蘇婉兒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見趙南說話時氣息不穩(wěn),胸口起伏比尋常人急促許多,臉色更是透著不正常的蒼白,哪里像是“無妨”的樣子。她沒有再多說安慰的話,而是毫不猶豫地抬起右手——那是一只極好看的手,手指修長勻稱,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尖帶著常年侍弄靈草留下的淡粉色薄繭,掌心因為常握丹爐的爐柄,還能看到一絲極淺的、幾乎看不見的薄痕。她掌心微微凹陷,小心翼翼地托著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
那丹藥通體瑩潤,泛著淡淡的青輝,并非普通回氣丹的暗沉色澤,周遭縈繞的靈氣漩渦甚至能讓周圍靠近的弟子清晰看見,藥香清冽純粹,不似普通丹藥那般帶著刺鼻的藥味,反而混著一絲玉露草的清甜,光是聞著,就讓人精神微微一振。
“趙師兄,快服下這枚回元丹。”她語氣堅決,卻又帶著溫和的不容推辭,怕趙南會因為客氣而推拒,又補充道,“這是上品回元丹,是我母親早年給我的,于我家中也算珍品,它恢復(fù)靈力最是迅捷穩(wěn)妥,而且藥力溫和,不會損傷經(jīng)脈,應(yīng)能助你盡快恢復(fù)狀態(tài)。”
說這話時,她微微咬了咬下唇,下唇瓣泛起淺淺的粉色,眼神更顯急切。她知道下一輪的對手有多難纏,尤其是秦師兄在背后暗中布局,趙南若是以殘血狀態(tài)迎戰(zhàn),勝算會大大降低。這枚上品回元丹她一直舍不得用,原本是準備留到?jīng)_擊煉氣大圓滿時應(yīng)急的,可此刻見趙南這般模樣,她沒有半分猶豫。
“上品回元丹?”趙南微微一怔。他如今已非初入修仙界的懵懂少年,深知一枚上品回元丹的價值,遠非普通回氣丹可比。其藥力溫和磅礴,不僅能快速補充消耗,更兼有撫平經(jīng)脈躁動、略微滋養(yǎng)神識之效,在外門坊市有價無市。這份人情,可不輕。
他看向蘇婉兒,只見她眼神清澈坦蕩,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并非客套虛言。此刻確也不是矯情推拒之時,能否快速恢復(fù)狀態(tài),直接關(guān)系到接下來的比賽乃至筑基丹的歸屬。
“多謝蘇師妹!”趙南不再猶豫,鄭重接過。丹藥入手微溫,那精純的藥力似乎已透過皮膚絲絲縷縷滲入體內(nèi),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當(dāng)即尋了處稍僻靜的角落盤膝坐下,將丹藥納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并非想象中澎湃炸開的洪流,而是一股溫潤醇和、卻又后勁無窮的瓊漿玉液,迅速滑入腹中,旋即化作磅礴卻極易吸收的精純靈元,無需過多煉化,便如甘霖灑入久旱的田地,歡快地涌向他幾近干涸的四肢百骸和丹田氣海。
《青云煉氣訣》自發(fā)加速運轉(zhuǎn),引導(dǎo)著這股精純藥力。經(jīng)脈因靈力快速充盈而產(chǎn)生的細微刺痛感迅速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舒適感。消耗巨大的神魂也如同被清涼泉水洗滌,疲憊感一掃而空,靈臺變得愈發(fā)清明。
他能清晰地“內(nèi)視”到丹田內(nèi)那灰蒙蒙、夾雜著細微銀絲的氣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充盈、壯大,甚至比戰(zhàn)前更加凝練了一絲。上品丹藥,果然名不虛傳!效果遠超他自己煉制的那些下品、中品回氣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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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十幾次呼吸的時間,趙南原本蒼白的臉頰已恢復(fù)紅潤,周身逸散的氣息迅速趨于平穩(wěn)、厚重,體內(nèi)靈力奔涌流轉(zhuǎn),重新充滿了力量感。他心中暗驚于這丹藥效力之強,對蘇婉兒的家世背景又有了新的猜測,但更多的則是感激。
半炷香時間飛快流逝。
當(dāng)執(zhí)事弟子高聲宣布第五輪比試開始,請晉級弟子上臺抽簽時,趙南驟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內(nèi)蘊,神完氣足,先前疲態(tài)一掃而空。
他長身而起,對一直守在一旁的蘇婉兒再次鄭重道謝:“蘇師妹,此丹效果非凡,助益極大,趙南感激不盡。”
蘇婉兒見他恢復(fù)迅速,眼中憂色盡去,抿唇一笑,宛若春花綻放:“趙師兄客氣了。同門之間,理當(dāng)相互扶持。預(yù)祝師兄下一輪旗開得勝!”她頓了頓,聲音稍低,帶著一絲提醒之意,“下一輪高手更多,師兄務(wù)必小心,尤其是…那位。”
她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不遠處人群中的一個方向。趙南順勢望去,只見那秦師兄正站在一名氣息陰冷、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弟子身旁,低聲說著什么,目光不時冷冷地掃向自己這邊。
趙南心中凜然,點了點頭:“我明白,多謝師妹提醒。”
他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雜念摒除,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沉靜。體內(nèi)充沛的靈力給了他足夠的底氣,玉佩在懷中散發(fā)著微不可查的清涼氣息,讓他靈臺始終保持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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