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盤坐于冰冷的擂臺青石之上,雙目緊閉,全力運轉(zhuǎn)著《青云煉氣訣》。方才那決絕一擊抽空的不止是靈力,更有一種心神層面的巨大消耗。左腿腳踝處的烏黑傷口依舊傳來陣陣陰冷的刺痛,周毅那陰毒藤蔓留下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仍在頑固地阻礙著靈力的暢通。丹田氣海空乏枯竭,經(jīng)脈因過度壓榨而隱隱作痛。
回氣丹的藥力化開,如同涓涓細(xì)流匯入干裂的河床,緩慢卻堅定地滋養(yǎng)著幾近枯竭的軀體。他需要時間,更需要絕對的專注。外界的嘩然、驚呼、無數(shù)道灼熱的目光,此刻都被他強行摒除在心門之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自身經(jīng)脈中那微弱卻頑強的靈力流轉(zhuǎn),以及對抗毒素的拉鋸戰(zhàn)。
高臺上的注視,他隱隱有所感應(yīng),那是一種混合著贊賞、探究與權(quán)衡的龐大壓力,但他無暇分心去揣度其后的深意。暴露雷蛇術(shù)是不得已而為之,引發(fā)的后果是好是壞,只能留待日后。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有短短十?dāng)?shù)息,卻又漫長得如同一個時辰。裁判長老沉穩(wěn)的聲音再次響起,穿透了臺下的嘈雜,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第十擂臺,第五輪,勝者,趙南!晉級最終十強決賽!”
聲音落下的瞬間,趙南緊繃的心弦終于松弛了一絲。他緩緩?fù)鲁鲆豢趲е?xì)微電芒和腥氣的濁氣,眼睫顫動,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裁判長老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深意的目光。更遠(yuǎn)處,是臺下無數(shù)張表情各異的臉龐——震驚、敬畏、嫉妒、好奇……如同眾生百態(tài)圖。而最近處,擂臺邊,蘇婉兒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白皙的臉上擔(dān)憂尚未完全褪去,卻已漾開了由衷的欣喜與激動,她用力地朝他點了點頭。
成了。
十強!
筑基丹,終于觸手可及!
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猛地沖上胸腔,激動、喜悅、乃至一絲恍惚瞬間淹沒了趙南。多少個日夜的苦修,多少次險死還生的搏殺,黑山山脈的雷擊,深谷洞中的絕望,坊市外的劫殺,落雷谷的逃亡……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飛速閃過,最終凝聚為手中那虛幻卻無比真實的筑基丹影像。為了母親,為了韓老的期望,更為了自己苦苦掙扎求索的仙路,這一步,他走得太過艱難。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擂鼓般的聲響。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因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而微微發(fā)顫。
然而,這股洶涌的情緒浪潮僅僅持續(xù)了不到三次呼吸的時間。
趙南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恍惚與激動如同被冷水澆淋,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冷靜與凝重。他強行壓下了翻騰的心緒,甚至運轉(zhuǎn)起一絲微薄的靈力,撫平因激動而有些紊亂的氣息。
決賽,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
他告誡自己。
十強,并非終點,而是另一個更為殘酷的起點。能躋身前十者,無一不是外門弟子中的佼佼者,實力、心機、底牌恐怕都遠(yuǎn)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對手。周毅的狙擊已然如此兇險,決賽之中,局面只會更加復(fù)雜、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