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小小的山村徹底吞沒。偶爾幾聲犬吠從遠(yuǎn)處傳來,更襯得萬籟俱寂。
趙南盤膝坐在自家硬板床上,眉頭緊鎖,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他已經(jīng)保持這個姿勢整整三天了。
三天前,那位神秘出現(xiàn)又飄然離去的韓老魔,為他推開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門。修仙、長生、飛天遁地……這些曾經(jīng)只存在于鄉(xiāng)野怪談中的詞匯,如今卻成了他觸手可及的追求。老者留下的那卷《修仙基礎(chǔ)要解》和幾句口訣,如同最誘人的蜜糖,讓他廢寢忘食,日夜揣摩。
尤其是那部得自白衣修士遺物的《引氣訣》,更是他這三天來的主攻方向。按照口訣所述,需靜心凝神,感悟彌漫于天地之間的無形靈氣,將其引入體內(nèi),沿特定經(jīng)脈路線運轉(zhuǎn),化為己用,方算踏入仙途第一步——煉氣期一層。
道理簡單明了,可做起來,卻艱難得超乎想象。
他閉上眼,努力放空思緒,試圖去感知那所謂的“靈氣”。然而,腦海中卻紛亂如麻。母親在隔壁屋中斷續(xù)的咳嗽聲,白日里劈柴挑水的疲憊,對未來的迷茫,對韓老魔話語的驚疑,還有那枚融入胸口、時不時傳來微弱溫涼感的詭異玉佩……無數(shù)念頭像是糾纏不清的水草,將他拼命想要沉靜下來的心神一次次拖出水面。
每一次,當(dāng)他感覺似乎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游離在空氣中的奇異能量時,總會因為心頭驟然閃過的一個雜念而前功盡棄,那微妙的感應(yīng)瞬間消散無蹤。
三天了,毫無寸進(jìn)。丹田氣海處空空如也,身體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口訣中描述的“氣感”。
煩躁感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越纏越緊,幾乎讓他窒息。一股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和自我懷疑涌上心頭。
“難道……我真的沒有仙緣?韓老先生說我靈根平庸,莫非……果真如此不堪?”趙南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一種深沉的無力感攫住了他。連續(xù)三天不眠不休的打坐,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與反復(fù)失敗,早已讓他身心俱疲。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了血絲,胸口劇烈起伏著。一股邪火無處發(fā)泄,他幾乎想要一拳砸在墻上,或者沖出門去對著夜空咆哮。
“算了……或許我趙南,命中注定就是個山野村夫,能憑著力氣大好讓母親過得好些,就該知足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不甘和絕望。就在他心神激蕩,即將徹底放棄的剎那——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鳴,自他心口處響起。
是那枚玉佩!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清涼氣流,毫無征兆地從玉佩融入的位置緩緩涌出。這氣流并不洶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撫平一切的寧靜力量。它如初春解凍的溪流,潺潺流淌,瞬間滌蕩了他所有的焦躁、不安、懷疑與憤怒。
趙南猛地一怔,整個人如同被浸入了一汪清冽的泉水中,從頭到腳一片清涼舒泰。方才還翻騰不休的思緒海洋,轉(zhuǎn)眼間風(fēng)平浪靜,波瀾不興。一顆心變得剔透玲瓏,沉靜如水,映照著周遭的一切,卻不再起絲毫漣漪。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清晰,窗外樹葉的輕微摩擦聲,遠(yuǎn)處溪流的淙淙聲,甚至空氣中塵埃的飄落,都仿佛近在耳邊,歷歷在目。而這種極致的寧靜,并非死寂,反而充滿了勃勃生機。
機不可失!
趙南福至心靈,立刻重新閉上雙眼,摒除那最后一絲驚愕,全力運轉(zhuǎn)《引氣訣》。
這一次,一切變得截然不同。
心神空明之下,他幾乎立刻就“看”到了!周圍的黑暗不再虛無,無數(shù)細(xì)微如塵、閃爍著各色瑩光的靈點,如同夏夜曠野中的流螢,活潑而靈動地飄蕩在空氣之中。它們有的呈現(xiàn)淡淡的青色,有的則是火紅、土黃、水藍(lán)、金黃,還有更多難以形容的色澤,彼此交織,構(gòu)成了一片絢麗而神秘的靈氣之海。
這就是天地靈氣!
趙南強壓下心頭的激動,維持著心境的平穩(wěn),依照法訣指引,以神念為引,小心翼翼地嘗試與那些最為活躍的、主要是青黃兩色的光點進(jìn)行溝通。
出乎意料地順利。那些靈氣光點似乎對他不再排斥,尤其是其中淡青色的光點,顯得格外親和,隨著他神念的牽引,緩緩地、爭先恐后地透過他的皮膚毛孔,鉆入體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