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龜息訣（第1頁）

趙南于洞中鞏固修為，苦練雷法，卻為頂上焦發所困，決意外出購置斗笠遮掩。

洞府之內，雷光漸熄。趙南緩緩散去指尖躍動的紫色電蛇，滿意地感受著體內奔騰流轉、如臂指使的雷霆靈力。經過數日不輟練習，他對新突破的煉氣六層境界已徹底掌握，對雷擊術的掌控更是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心念微動間，雷光便可迸發，威力、速度與控制力，遠非昔日可比。

然而，每當他停下修煉，稍作喘息時，頭頂那陣陣清涼的“通風”感，以及鼻尖縈繞不散的淡淡焦糊味，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不久前的驚險遭遇。以水鏡術觀之，鏡中人影修為精進，目光湛湛，偏偏頂著一頭枯黃卷曲、參差不齊的焦發，模樣著實滑稽可笑，與修士應有的飄逸出塵之態相去甚遠。

“這般模樣，如何見人？若是被蘇師妹或者張猛他們瞧見，怕是要被笑話許久。”趙南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倒非極度注重外貌之人，但頂著一頭如此顯眼的“戰績”招搖過市，絕非謹慎之道，極易引人注目甚至探究，與他素來低調的行事風格嚴重不符。

“需得去一趟坊市，買頂能遮掩氣息的斗笠，或者尋些有生發效果的靈草丹藥。”此念一起，便再難按下。他仔細檢查了一遍洞府的隱匿陣法，確認無誤后，便整理了一下身上僅是有些焦痕、還算完整的衣袍，決定即刻動身。

為了盡量不惹人注意，他甚至未曾御劍，而是憑借輕身術，在山林間悄無聲息地穿行，專挑人跡罕至的小徑。

就在他即將走出這片荒僻山域，踏上通往附近坊市的官道時，前方路旁一棵老松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驟然止步，心跳幾乎漏了一拍。

那人一襲尋常布衣，佝僂著背，正拿著一只破舊的朱紅酒葫蘆，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神態慵懶，仿佛只是個在此歇腳的山野老農。不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韓老魔，又是誰？

他何時來的？怎會恰好在此？自己一路行來，神識全開，竟未曾提前察覺分毫！

趙南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不敢顯露過多異色，連忙快步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禮：“小子趙南，見過韓前輩。”

韓老魔慢悠悠地放下酒葫蘆，渾濁的老眼在他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他那頭極具特色的焦發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嗯……”他鼻子里哼出一個音節，算是回應，旋即語氣平淡地開口，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小子，你這新發型……挺別致啊。怎么弄的？閑著沒事去鉆雷云玩了？”

趙南聞言，頓時面皮發燙，尷尬得無以復加。他知道在這位深不可測的老人面前，隱瞞和搪塞毫無意義，反而可能引來不快，只得硬著頭皮，將之前嘗試繪制雷擊符卻意外引動天雷劈落的經歷，刪去玉佩細節后，簡略地說了一遍，末了心有余悸地補充道：“……晚輩也不知為何會引動天雷，實在兇險萬分，險些丟了性命。”

韓老魔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模樣，咂咂嘴道：“繪制區區低階雷符竟能引動天劫之雷？嘖，也不知該說你小子是運氣差到極點，還是好到逆天。那天雷滋味不好受吧？”

“晚輩至今想來，仍后怕不已。”趙南老實回答，下意識地摸了摸依舊刺手的頭發。

“哼，怕就對了。”韓老魔輕哼一聲，“天道之威，豈是兒戲。這次算你命大，下次未必就有這般好運了。修為倒是因禍得福，精進了一層，還沾了點雷元之氣，算是你的造化。不過……”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在趙南的焦發上，語氣帶著幾分戲謔：“頂著這么個玩意兒到處跑，是怕仇家認不出你？還是覺得劫修們眼神不好？”

趙南愈發尷尬，低聲道：“晚輩正欲去前方坊市，購置一頂斗笠遮掩……”

“蠢。”韓老魔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斗笠能遮形，可能遮住你這一身剛突破尚未完全收斂的靈力波動？能遮住你身上那絲剛沾染的、扎眼無比的雷劫氣息？在真正的高手眼里，你這就跟黑夜里的燈籠沒區別，欲蓋彌彰！”

趙南心中一凜，頓時冷汗涔涔。他只想著遮掩形容，卻忘了修士辨認他人，更多依靠的是神識感知氣息。自己剛剛突破，又經歷了天雷淬煉，氣息正處于最活躍、最不易收斂的階段，確實極易被感知敏銳者察覺異常。韓老魔所言，一語點醒夢中人。

“求前輩指點！”趙南再次深深一揖，態度懇切。他知道，韓老魔既然在此等他，又出言點破，絕不會只是為了嘲笑他一番。

韓老魔瞇著眼，又灌了一口酒，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修仙之路，步步荊棘。光會打殺不夠，還得懂得如何藏。藏鋒、藏拙、藏身、藏息。活得久的，不一定是修為最高的，但一定是藏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