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丙號庫房的日子,單調卻充實。趙南每日與各種靈材礦石為伍,神識在不斷的精細探查中變得愈發凝練敏銳,對于修真界基礎物料的認知更是突飛猛進。那日玉佩的異動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顆石子,漣漪雖漸平復,卻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好奇與期待的種子。他暗自記下了那幾塊礦石的編號和特征,打算日后有機會再慢慢探究。
這日午后,庫房內依舊靜謐,只有螢石清冷的光和靈材固有的氣息彌漫。趙南正在核對一批新入庫的“火焰菇”,這種菌類靈草需要特殊的陰涼環境保存,他小心翼翼地記錄著每一株的年份和品質,動作輕緩,生怕損及其嬌嫩的菌蓋。
李管事坐在不遠處的案牘后,處理著厚厚的賬目玉簡,偶爾抬頭掃視一眼庫房,目光銳利如鷹,一切井然有序。
突然,庫房那厚重的大門傳來一陣略顯粗暴的叩擊聲,打破了固有的寧靜。聲音急促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不是在請求進入,而是在命令里面的人開門。
守衛弟子似乎驗明了身份,沉重的石門緩緩開啟。
一道身影伴隨著一股灼熱而略帶傲氣的氣息踏入庫房。來人身著青云宗內門弟子特有的月白色袍服,衣料明顯比外門的灰袍高級許多,隱隱有流光閃爍,繡著丹鼎狀的暗紋,標識著其丹堂弟子的身份。他看起來二十出頭年紀,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間卻充斥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倨傲,下頜微抬,眼神掃視庫房環境時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審視,仿佛踏入的不是宗門重地,而是某個簡陋的鄉野倉庫。
其周身靈力波動凝練而熾熱,顯然修為已至筑基期,而且絕非初入,至少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為,帶著丹修特有的、長期與地火打交道而產生的燥烈感。
正是那位在小比頒獎時曾出言質疑、眼神怨毒的丹堂天才——秦師兄。
他的到來,仿佛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彌漫開來,連庫房內恒定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幾分。
李管事放下手中的玉簡,站起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嚴肅表情,微微拱手:“原來是秦師侄親至,不知需要提取何種物料?”態度不卑不亢,并未因對方是內門天才而多有奉承。
秦師兄目光掠過李管事,只是隨意地點了下頭,算是回禮,神態間并無多少對長輩應有的敬意。他的視線很快落到正在一旁忙碌的趙南身上,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冰冷,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
“李師叔,”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調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又充滿了壓迫感,“奉家師之命,提取一批煉器材料,這是清單?!?/p>
他隨手拋出一枚玉簡,李管事伸手接住。
然而,秦師兄并未等待李管事查看,而是徑直朝著趙南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股逼人的氣勢,靴底敲擊在青石地面上,發出清晰的嗒嗒聲,在這安靜的庫房里顯得格外刺耳。
趙南在那叩門聲響起時便已察覺,當感受到那股筑基期的熾熱靈壓和毫不掩飾的倨傲氣息時,心中便是一凜。待看清來人面容,更是暗道一聲:“果然來了?!?/p>
他立刻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對眼前火焰菇的清點中,對秦師兄的到來“毫無所覺”,更對其逼人的氣勢“渾然未感”。他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秦師兄走到趙南身旁丈許遠處停下,這個距離對于修士而言已是極近,帶著明顯的侵迫意味。他并未立刻說話,只是用那種冰冷而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趙南,如同在審視一件物品,或者說,像是在看一只礙眼的螻蟻。
沉默持續了幾息,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火焰菇散發出的微弱熱力在微微扭曲著光線。
終于,秦師兄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耐:“喂,那個誰,外門的。”
趙南仿佛這才被驚動,手上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屬于低階弟子面對內門師兄時應有的恭敬與一絲惶恐,連忙放下手中的錄靈筆和火焰菇,躬身行禮:“弟子趙南,見過秦師兄?!?/p>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語氣恭順,挑不出半點毛病。
秦師兄似乎很滿意他這種“敬畏”的態度,但眼中的譏誚更濃了:“趙南?哦,就是那個小比上走了狗屎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混到第二名的外門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