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正是one-Zero。她被美玲的聲音從深沉的自我懷疑中拉回現(xiàn)實。她緩緩地、有些僵硬地坐起身,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人類女性,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關(guān)心和善意。這種情緒,對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嗯?!彼l(fā)出一個單調(diào)的音節(jié),算是回應(yīng)。
美玲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和干澀的嘴唇,連忙打開自己的背包:“你要喝水嗎?”她取出水壺,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one-Zero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水壺。在她伸手的瞬間,美玲無意中觸碰到了她的手指。
“??!你的手…好涼啊!”美玲被那低于常人的體溫驚到了,她下意識地握住了one-Zero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暖,“你很冷嗎?森林里確實有點涼?!?/p>
one-Zero怔住了。手上傳來的溫度,與她記憶中的數(shù)據(jù)截然不同。不是攻擊的能量,不是冰冷的器械,而是一種…溫暖的,柔軟的,帶著生命律動的觸感。她低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又抬頭看向美玲充滿擔憂的眼睛。這個人類…為什么?
“你…難道是UpG的人嗎?”美玲試探著問,因為她覺得對方的制服有些特別。
one-Zero輕輕地搖了搖頭。
“抱歉,因為你的衣服看起來很像制服?!泵懒嵊行┎缓靡馑?,隨即再次關(guān)切地問,“你真的沒事吧?那個…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回家?這個詞像一把鑰匙,再次打開了one-Zero痛苦的記憶閘門。那個曾經(jīng)視作“歸屬”的基地,那個下達命令的“主人”,那句“沒用的棋子”…她還有家可回嗎?她抬起頭,再次望向那片已然無法給她答案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
美玲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痛苦(盡管她并不理解其根源)。她沒有再追問,而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她將自己身上穿著的外套脫下,輕輕地披在了one-Zero的肩上。
“如果你不想說,沒關(guān)系的?!泵懒岬穆曇魷厝岫鴪远ǎ澳蔷驮谶@里休息一會兒吧,我陪著你。沒事了,會好起來的?!?/p>
溫暖,物理上的溫暖,伴隨著陌生卻不容拒絕的善意,透過外套,一點點滲透進one-Zero那仿若冰封的軀體。她看著美玲——這個僅僅初次見面,卻對她這個“非生命”、這個曾經(jīng)的敵人,伸出援手的人類。
冰冷的邏輯核心,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灼燙了一下。被主人拋棄的絕望,與眼前人類無私的關(guān)懷,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我是誰?我為何存在?那個困擾她的終極問題,在這一刻,似乎不再是純粹的邏輯悖論,而是摻雜進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冰與火交織的復(fù)雜感受。
森林寂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在此刻無聲的交匯。
……
與此同時,在不同維度空間,危機的陰影正在蔓延。
地底世界,維克特利姆水晶的守護圣獸謝帕頓,發(fā)出了不安的低吼。翔撫摸著它堅硬的表皮,眉頭緊鎖:“怎么了,謝帕頓?感覺到什么了嗎?”
地底族的女王凝視著躁動的水晶群,聲音帶著凝重:“翔,我感覺到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非常強烈?!?/p>
而在遙遠月球背面的黑暗基地中,切布爾星人·艾克塞拉那瘋狂而貪婪的聲音,正透過擴音系統(tǒng)回蕩在冰冷的金屬走廊:“最強的肉體!宇宙最強的肉體!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更多的維克特利水晶!我需要更多!!”
他麾下龐大的機械士兵軍團,如同蝗蟲過境,被成批投入到地球,精準地定位到一個個維克特利姆水晶的坐標附近,遍布了城市與荒野。奪取,不計代價地奪取。
“為此,把礙事的人全殺掉也無妨!”艾克塞拉下達了冷酷無情的指令,眼中只有對“終極力量”的無限渴望。
風暴,正在悄然匯聚。而森林中那片短暫的寧靜與溫暖,又能持續(xù)多久?
美玲看著沉默不語的one-Zero,心中充滿了疑問,但更多的是一種想要幫助她的本能。她不知道這個少女從何而來,為何如此冰冷而悲傷,她只知道,此刻,有人需要陪伴和溫暖。
one-Zero感受著肩頭外套殘留的體溫,以及身旁人類少女散發(fā)出的平和氣息,她那由數(shù)據(jù)和指令構(gòu)成的世界,第一次出現(xiàn)了無法解析的變量。被否定的價值,似乎在這一刻,被一種莫名的東西…輕輕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