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信靠坐在冰冷、潮濕、布滿鐵銹的管道壁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葉撕裂,帶出絲絲腥甜。他勉強用手捂住嘴,攤開手掌,掌心赫然帶著一抹刺眼的鮮紅。
進化信賴者躺在他膝上,光芒黯淡,那心跳聲微弱得如同瀕死之人的脈搏。身體的負擔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強行壓榨光之力對抗破城者,加上之前陷阱留下的暗傷,如同無數道裂痕,遍布他的身體和靈魂。光能的恢復速度慢得令人絕望,那溫暖的、充滿生機的能量流,此刻變得如同冰冷的鉛汞,在干涸的河道中艱難蠕動。
(好累……)
(身體……好像要碎掉了……)
(但是……還不能睡……)
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運轉著慧大師傳授的、能夠寧心靜氣、輔助恢復的粗淺呼吸法,試圖引導那微弱的光能修復受損最重的內腑。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破城者猙獰的面孔、能量抑制器冰冷的嗡鳴、以及……UEDF戰機射向陷阱節點的炮火,和那枚精準命中異生獸核心的“朗基努斯”長釘彈。
還有藤矢那雙復雜而堅定的眼睛。
(人類……并不全是敵人。)
這個認知,像是一點微弱的火種,在他冰冷而疲憊的心中搖曳,帶來一絲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暖意。
UEDF總部,宿舍區。
藤矢站在窗前,望著外面依舊籠罩在重建塵埃中的城市輪廓。他手中握著一個加密的通訊器,里面只有一條剛剛編輯好,卻尚未發送的信息,收件人是那個他背出來的、昏迷中的青年。
他回想起楠隊長走出辦公室時,雖然免于處罰,但眉宇間那化不開的凝重;回想起石堀指揮官那句“這條路會越來越難走”;回想起準信那即使昏迷也緊蹙的眉頭和蒼白如紙的臉色。
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在他心中凝聚、成型。
他刪除掉了那條編輯好的信息。有些話,不需要通過冰冷的文字傳遞。有些事,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做。
他轉身,走到書桌前,打開了一個隱藏的數據庫界面。這是他自己利用權限和黑客技術悄悄建立的,里面收錄了所有關于奈克瑟斯出現的記錄、能量波動數據、異生獸的活動規律分析,以及……UEDF內部,特別是“銀影”部門和賈斯汀·李派系的人員調動、資源申請等可疑情報。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無法改變高層的決策,無法正面對抗那些藏在陰影中的宇宙黑手。
但他可以成為暗夜中的眼睛,成為風暴來臨前的哨兵。
他要以他自己的方式,幫助那個孤獨戰斗的光之戰士。
他要監視內部的威脅,分析異生獸的動向,在關鍵時刻,像這次一樣,為他提供哪怕一絲一毫的支援,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
藤矢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準信(他并不知道名字)那模糊的、從化工廠外圍監控中截取的影像上,低聲自語,仿佛立下一個鄭重的誓言:
“無論你來自哪里,為何而戰……只要你依舊為了守護這片土地而舉起光,那么,我便是你在人類之中的……影子與利刃。”
“這份光,由我來協助照亮前路。”
夜色漸深,UEDF總部依舊燈火通明,暗流在光明之下涌動。而在城市的廢墟深處,光的繼承者正在傷痛中掙扎,等待黎明的到來。一場圍繞光與暗、信任與背叛的更大風暴,正在悄然醞釀。而新的紐帶,已在無聲中悄然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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