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者化作光屑消散后的第三個小時,UEDF總部,深層指揮區。
冰冷的合金走廊回蕩著靴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每一步都仿佛敲在人心上。楠隊長卸下了作戰頭盔,臉上還帶著未擦凈的硝煙痕跡,軍服上沾染著塵土與干涸的、不知是異生獸還是他自己的暗色污漬。他獨自一人,走向那間代表著最高軍事審議的辦公室。微、莉莎、健太和茜被要求在外待命,只有藤矢,因為其狙擊手的特殊報告權限,得以跟隨,但他也只能停留在走廊盡頭,隔著厚重的防爆玻璃門,看著隊長那挺拔卻莫名透著一絲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門后。
辦公室內,氣氛比外面的合金墻壁更加冰冷。賈斯汀·李,激進派的代表人物,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他身后站著兩名表情冷硬的“銀影”部門軍官。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斥責。
“楠隊長,”賈斯汀·李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如同機器合成,“解釋一下,為什么違抗最高議會直接下達的、由‘銀影’部門接管現場的命令?為什么動用寶貴的‘朗基努斯’實驗性武器,擅自攻擊目標,導致‘銀影’部隊多人受傷,關鍵數據采集設備損毀,更重要的是——破壞了我們對‘未知生命體’進行可控捕獲的最佳時機!”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錘子,砸在楠的心上。他沒有立即回答,目光平靜地掃過賈斯汀·李那因為壓抑怒火而微微抽動的眼角,以及他身后軍官眼中毫不掩飾的敵意。
“李代表,”楠的聲音沉穩,帶著戰場磨礪出的沙啞,“我的首要職責,是保護民眾生命安全,消除異生獸威脅。當時,‘破城者’異生獸正在對S市平民聚集區進行無差別破壞,威脅等級極高。而‘銀影’部隊的行動,包括其布設的未申報能量抑制裝置,嚴重干擾了戰場環境,甚至間接導致了奈克瑟斯……也就是那個‘未知生命體’的初期受創,加劇了平民的危險。”
他頓了頓,迎上賈斯汀·李銳利的目光,毫不退縮:“至于捕獲……在那種情況下,任何試圖捕獲的舉動,都可能激怒一個擁有毀滅級力量的存在,并導致那頭異生獸徹底失去制約,后果將是整個S市的覆滅。我認為,我的判斷和行動,符合UEDF成立的根本宗旨——以人類存續為最高優先級。”
“強詞奪理!”賈斯汀·李猛地一拍桌子,“你的行動破壞了戰略布局!你如何證明那個巨人不會在消滅異生獸后,調轉矛頭對準我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的魯莽,可能為人類樹立了一個更可怕的敵人!”
“我無法證明,”楠坦然道,“但我選擇相信我所看到的——他在保護人類,不止一次。化工廠是如此,這次也是如此。在無法確定其絕對惡意之前,將其推向對立面,才是最大的戰略失誤。”
“你……!”賈斯汀·李臉色鐵青,正要繼續發難。
“我認為,楠隊長的臨機決斷,挽救了成千上萬的生命,并且,某種程度上,為我們與那個‘未知生命體’之間,保留了一絲未來合作的可能性。”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石堀指揮官邁步而入,他依舊穿著那身筆挺的制服,神色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他沒有看賈斯汀·李,而是直接走向會議桌,將一份電子報告放在桌上。
“這是‘矛頭’小隊此次行動的完整報告,以及戰場數據分析。”石堀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賈斯汀·李的怒火,“數據顯示,若非楠隊長果斷介入,摧毀干擾裝置,并為奈克瑟斯創造攻擊窗口,S市的傷亡數字將呈指數級上升。至于‘銀影’部門的損失……與其追究前線指揮官的責任,不如反思一下,為何未經最高作戰指揮部全面評估的、具有極高風險性的實驗性武器和戰術,會被直接應用于人口密集區域?”
賈斯汀·李的臉色變了幾變,石堀的出現和話語,直接將爭論的焦點從“違抗命令”扭轉為“戰術必要性”和“程序正當性”。他死死盯著石堀,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
石堀坦然與他對視,繼續道:“鑒于此次行動最終成功消除異生獸威脅,并最大程度保護了平民,我建議,對楠隊長及其小隊成員不予追究,并記集體三等功一次。同時,建議最高議會重新評估對‘未知生命體’奈克瑟斯的策略,成立專項研究小組,由我直接負責,側重于其行為模式分析與潛在合作可能性的探討。”
他的話滴水不漏,既肯定了“矛頭”小隊的功績,又巧妙地剝奪了賈斯汀·李借題發揮的空間,更將后續對奈克瑟斯的研究主導權攬入了自己手中。
賈斯汀·李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他冷哼一聲,抓起桌上的電子報告,狠狠瞪了楠和石堀一眼,帶著手下拂袖而去。他知道,在石堀明確表態介入后,今天已經無法動得了楠。
辦公室里只剩下楠和石堀。
“謝謝您,石堀指揮官。”楠立正敬禮,由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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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堀擺了擺手,目光深邃地看著他:“不必謝我。你做了正確的事。只是,這條路會越來越難走。賈斯汀·李和他背后的人,不會就此罷休。那個巨人……奈克瑟斯,他現在的狀態如何?”
楠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擔憂:“很不好。他離開時能量信號極其微弱,紅燈幾乎常亮。我們布置在S市外圍的傳感器捕捉到他最后消失在一個廢棄的工業區,信號隨后中斷。他需要時間恢復。”
石堀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看來,‘銀影’和那些藏在暗處的家伙,給他造成的傷害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保護好他,楠,至少在現階段,他是我們對抗異生獸不可或缺的力量,也是……理解這劇變世界的關鍵鑰匙之一。”
S市邊緣,某廢棄地下管網深處。
準信靠坐在冰冷、潮濕、布滿鐵銹的管道壁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肺葉撕裂,帶出絲絲腥甜。他勉強用手捂住嘴,攤開手掌,掌心赫然帶著一抹刺眼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