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按你方才所言,陳知禮在大理寺的幾年暫且不提,他去江南三年,就該立刻、馬上想出這些增產、強軍、富民的方子,并且推行下去,否則,便是心存不良,故意留著到京城來立功?
而顧家,就因為他們行醫六七十年,所以就該樣樣精通,甚至顧家人從娘胎里一出來,就該什么都會,什么都懂?否則,便是故意藏私,待價而沽?”
皇帝的目光如同冷電,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群臣,最后定格在臉色發白的方御史身上:“還有!顧老神醫與陳夫人嘔心瀝血研制出來的方子,做出來的生意,賺了錢,其中七成純利上交給了朝廷,自己留下三成,就成了私心過重?就該白白送給別人?
方御史,朕來問你,若是你,或是你的岳家,有此等能日進斗金的秘方,你可愿意毫無保留地獻出來?
朕也可以交給你岳家做,只要你們能賺大錢,并且將七成利潤上交國庫,自己只留三成。
陳知禮二十多歲,就想出來并上交這么多好方子,你快五十了,當官二十多年,上交兩個好主意不為出奇吧?”
方御史被這一連串詰問逼得冷汗涔涔,腿肚子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皇上……皇上息怒!臣……臣家中,哪里有此等好方子……臣的岳家,也不會做生意……臣,臣并非說那些流言全對,是……是……”
他支支吾吾,已是語無倫次,根本無法自圓其說。
“夠了!”
皇帝猛地一拍龍案,霍然起身!
積壓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噴發出來。
“你們自己沒本事!想不出安民富國的好法子!做不出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卻像那紅了眼的賭徒,嫉妒、眼紅真正有本事、肯做事的人!躲在暗處,煽風點火,搖唇鼓舌,用些莫須有的罪名,來攻訐忠良,寒功臣之心!”
他怒視著跪倒在地的方御史,以及下方那些或低頭或色變的臣子,聲音冰冷如鐵:
“你們可知,顧家上下,因這等無稽之談,氣病了好幾人?
你們可知,一心為國、勞苦功高的陳知禮,被你們逼得遞上了辭官奏疏?
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讓我大珩的棟梁之材,寒心離去?讓那些愿意為朝廷、為百姓出力的人,望而卻步?”
皇帝的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怒極。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目光轉向一直沉默挺立的陳知禮,語氣緩和了些:
“陳知禮!”
“臣在。”陳知禮出列,躬身應道。
“你的辭呈,朕不準!”皇帝斬釘截鐵道,“朕會給你,給顧家一個交代!絕不會讓背后興風作浪、構陷忠良之輩好過!”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朕知道你這半年很累,不這些年都很累,朕準你兩個月假期,回去好好陪陪你父母妻兒,寬慰顧家長輩。
但你想就此撂挑子不干?門都沒有!”
皇帝的目光掃過滿朝文武,聲音朗朗:“陳知禮,你給朕聽著!這大珩的江山,這天下的百姓,還需要你效力!你還得給朕再干二十六年!想偷懶?休想!”
這番話,如同雷霆之后甘霖,既表明了皇帝徹查此事、維護功臣的決心,也表達了對陳知禮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倚重。
陳知禮心中百感交集,那股因污蔑而生的郁氣,在這雷霆震怒與堅定維護中,終于消散了大半。
他深深一揖,聲音沉穩而有力:“臣……領旨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