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繚繞,鐘磬莊嚴。
甘露寺正殿前,弘時一身杏黃吉服,身姿挺得筆直,依照禮部官員抑揚頓挫的唱贊,一絲不茍地向神農神位行三跪九叩大禮。
他動作略顯板滯,額角在莊重的氣氛里沁出細密的汗珠,眼神卻竭力維持著皇子應有的威儀。
每一次伏身叩首,那身量未足的脊背都繃緊,透出少年人強撐的鄭重。
果郡王允禮肅立階下,玄色蟒袍襯得他愈發清朗沉穩。
他目光沉靜地追隨著弘時的每一個動作,待大禮終了,允禮已不著痕跡地靠近半步,溫潤的嗓音壓得極低,恰好只入弘時耳中:“三阿哥做得極好。”
弘時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松了松,側頭看向允禮,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依賴,低聲道:“多謝十七叔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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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沉悶的莊嚴散去,春日的活氣撲面而來。
弘時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步履輕快地走出山門。
陽光灑滿凌云峰下的草場,綠意盎然,生機勃發。
遠處山巒起伏,正是縱馬馳騁的絕佳去處。
他望著那片開闊,眼中壓抑不住的興奮亮了起來,轉頭對允禮道:
“十七叔,難得出來一趟,這春光正好,不如去那邊騎射幾回?侄兒新得了一匹好馬,腳力甚健,正想試試!”
允禮抬眼望了望那青翠山巒,又看了看弘時躍躍欲試的臉龐:“三阿哥騎術頗佳,只是祈福方畢,還需以穩為主。若要騎射,也當緩轡徐行,萬不可過于奔放。”
他話語溫和,卻帶著長輩的叮嚀。
“十七叔放心!侄兒自有分寸!”弘時滿口應承,早已按捺不住,揮手命人牽來他那匹新得的棗紅駿馬。
那馬兒毛色油亮,高大神駿,一見開闊草場便興奮地噴著響鼻,四蹄地刨著地面。
御馬監的太監檢查了鞍韉轡頭,又仔細查看了馬掌,才恭敬地將韁繩遞到弘時手中。
弘時翻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握住韁繩的一瞬,少年意氣便如春草般滋長起來。
他輕喝一聲,棗紅馬如一道燃燒的箭矢,瞬間便沖了出去,將允禮的叮囑和侍從的驚呼遠遠甩在身后。
風在耳邊呼嘯,天地在眼前開闊,弘時只覺得胸腔里一股酣暢淋漓的快意奔涌不息。
他策馬奔向草場邊緣那片更顯崎嶇野趣的坡地,那里林木漸密,直通向凌云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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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弘時縱情馳騁之際,前方不遠處的草叢猛地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