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什么“你也節哀”之類的客套話,那些言語在此刻顯得無比蒼白和虛偽。
他只是伸出手,默默地、有力地拍了拍林海微微佝僂的后背。
動作有些僵硬,卻帶著一種無需言說的理解和純粹的安慰。
“我知道……”林海低下頭,雙肩開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動,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我們干的……不是常人能處理的活兒……有傷亡……很正常……也……也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他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對李不渡解釋。
“明明……明明……”他的語氣驟然激動起來,帶著濃重的哭腔。
“早就他媽預料到可能會有這一天……明明……劉哥他走得那么雞巴帥氣……”
“沒給咱749局丟人……可俺這心里……就是他媽的……堵得慌啊!堵得……喘不過氣……”
豆大的、滾燙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從他通紅的眼眶中涌出,順著粗糙的臉頰滑落。
一滴、兩滴……
重重地砸在他放在大腿上、緊緊握成拳頭的雙手手背上,濺開小小的水花。
李不渡依舊沉默著。
他能說什么呢?任何語言在生死面前都輕如鴻毛。
他只能維持著拍撫的動作,像一個笨拙但真誠的守望者,陪伴著對方度過這最難熬的時刻。
林海猛地抬起手臂,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呵呵……讓你見笑了,渡哥。”
他深吸一口氣,從內衣口袋里掏出一個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有些磨損的信封,鄭重地遞到李不渡面前。
“這是……劉哥寫給你的。”
李不渡愣住了,看著那封信。
林海看著他疑惑的眼神,補充道,聲音帶著回憶的酸楚:
“劉哥雖然長的人高馬大的,看著像個粗人,但心思細,總喜歡擺弄這些小東西……他給隊里每個兄弟,還有他認識的朋友,都寫了這么一封信。”
他頓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跟我們約定好了,如果他有一天……走在咱們前頭,在他的葬禮上,如果那個人來了,就把信交給他。”
李不渡聞言,不由得啞然失笑,只是這笑容里浸滿了苦澀。
他伸出手,將那份沉甸甸的信封接了過來。
信封很普通,上面用鋼筆寫著三個剛勁有力的字——“李不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