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平緩的行駛著,終于在午后時分,??吭诹死畈欢捎洃浬钐幠莻€熟悉又陌生的小縣城。
相比于大都市的繁華,這里顯得安靜而陳舊,并不是指設施的陳舊,而是一種感覺。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緩慢的生活節奏和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李不渡背著包走下出租車,深吸了一口帶著些許塵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氣,熟悉卻又陌生。
他沒有耽擱,在附近找了家看起來最體面的服裝店,破天荒地買了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和白襯衫,還配了條領帶雖然打得歪歪扭扭。
換上新衣服,他打了個摩的,報出那個刻在心底的地址——
無足鳥孤兒院。
摩的突突地穿過狹窄的街道,最終在一片略顯破舊的居民區邊緣停下。
眼前依舊是那座熟悉的、小小的院落,圍墻有些斑駁,門口“無足鳥孤兒院”的牌子也褪了色,但打掃得干干凈凈。
和他小時候相比,這里似乎更加冷清了。
院子里只有寥寥幾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在玩著有些舊的皮球。
看到陌生的李不渡走進來,都停下了動作,怯生生地望著他,眼神里帶著好奇。
但更多的是一種本能的抵觸和畏懼,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不敢靠近。
李不渡心里明白,這恐怕跟自己正在轉化的體質有關。
小孩一般都比較敏銳,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非人”的氣息。
他盡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卻沒有貿然上前。
他的目光越過孩子們,落在了院子角落那棵老榕樹下。
樹下放著一張舊的藤編躺椅,椅上坐著一位老人。
她頭發已經全白,在腦后挽了一個一絲不茍的發髻,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深藍色布褂。
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但腰板挺得筆直,眼神渾濁卻透著一種歷經世事的銳利和平靜。
正是撫養他長大的陳奶,也稱陳奶奶。
她似乎早就坐在那里了,微瞇著眼睛,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當李不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她那蒼老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任何驚訝,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
李不渡快步走過去,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并不得體的領帶,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陳奶奶,我回來了?!?/p>
陳奶奶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目光在他那身別扭的西裝上停留了一秒,臉上沒有任何久別重逢的喜悅,反而像是看什么礙眼的東西一樣。
冷冷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就移開了目光,繼續看著院子里那棵老榕樹,仿佛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李不渡對此早已習慣。
陳奶奶一直都是這樣,性子冷淡,話少,感情從不外露,表達關心的方式往往是斥責和冷漠。
但他知道,如果她真的不在意,根本不會坐在門口,也不會多看他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