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將西市貨棧的觀察記錄疊得方方正正,塞進檀木書篋的暗格時,指腹摩挲過羊皮紙邊緣的毛糙紋路,心中仍覺不安。那些草草記下的馬車動線、護衛換崗時辰,終究只是表面信息,若想查清軍械的具體流向、背后牽扯的勢力,還需更深入的線索。他想起昨日茶攤老板提及的
“墨香書齋”,又摸了摸懷中太子臨行前塞給他的銀錠,終是下定決心
——
按太子的叮囑,通過墨影閣獲取情報,而非以身犯險。
辰時剛過,通州城的晨霧尚未完全散去,青石板路上還沾著露水。趙珩背著書篋,刻意繞開西市的繁華地段,往城東的僻靜街巷走去。墨香書齋藏在一條窄巷深處,門臉不大,朱漆木門上掛著一塊褪色的木匾,“墨香書齋”
四個字用隸書刻就,筆畫間積著薄薄的灰塵,看起來與普通書齋并無二致。他推開門,門軸發出
“吱呀”
一聲輕響,像是打破了巷中的寂靜。
書齋內彌漫著舊書特有的油墨香,陽光透過窗欞的雕花木格,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繅Φ臅苌蠑[滿了線裝典籍,從《詩經》《禮記》到地方志、雜記,分門別類擺放得整整齊齊。幾個穿著長衫的書生正坐在靠窗的桌前翻閱書籍,偶爾低聲交流幾句,氣氛安靜祥和。趙珩目光掃過室內,很快注意到角落里的隱蔽柜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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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臺用深色木料制成,與周圍的書架融為一體,若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柜臺后坐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衫的人,約莫四十歲年紀,面容普通,嘴角緊抿,正低頭擦拭著一枚銅制鎮紙,仿佛對進店的客人毫不在意。
趙珩放緩腳步,盡量不引起他人注意,緩緩走到柜臺前。他裝作瀏覽柜臺后的典籍,指尖輕輕劃過書脊,壓低聲音問道:“掌柜的,聽聞貴齋有‘少見的雜記’,不知能否尋來一看?”
灰色長衫的人抬眼瞥了他一眼,目光銳利如鷹,上下打量他一番,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沙?。骸肮酉胍念悤俊?/p>
那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仿佛在確認他的身份。
趙珩心中一緊,按太子教的暗語,一字一句清晰回應:“想要‘關于西市貨棧的雜記’,最好是近一個月的?!?/p>
灰色長衫的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不再多問,彎腰從柜臺下取出一個巴掌大的信封。信封用深色牛皮紙制成,封口處蓋著一枚墨色蓮花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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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墨影閣的標記。他將信封推到趙珩面前,道:“這里面是西市貨棧近一個月的貨物進出記錄,包括‘特殊貨物’的流轉情況,需付五十兩銀子?!?/p>
趙珩早有準備,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銀錠,放在柜臺上。銀錠泛著銀白色的光澤,上面刻著
“官銀”
二字,分量十足。灰色長衫的人拿起銀錠,用指尖掂量了一下,確認無誤后,便將信封遞給趙珩。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周圍的書生絲毫未察覺異樣,仍沉浸在書籍的世界里。趙珩接過信封,指尖觸及牛皮紙的粗糙質感,心中既有獲取情報的期待,又有幾分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將信封塞進書篋的夾層,對著灰色長衫的人微微頷首,轉身輕手輕腳地離開書齋,仿佛只是來買了一本普通的典籍。
他不知道的是,這信封里的情報,是墨主(蘇云)前一晚在墨影閣密閣中,親自挑選整理的。蘇云看著影衛送來的西市貨棧記錄,指尖劃過
“北狄軍械”“柳家”
等字眼,沉吟片刻,命影衛:“將這些信息整理成‘商業情報’的格式,抹去墨影閣的痕跡,按正常流程賣給那位‘子衿公子’,切記,不可暴露任何與我們相關的線索?!?/p>
影衛領命而去,全程由影衛負責傳遞、交易,蘇云本人從未露面,甚至連灰色長衫的書齋掌柜,也不知曉這位
“墨主”
的真實身份。
回到客棧,趙珩反鎖房門,將油燈撥至最亮。他坐在桌前,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信封里裝著幾張疊得整齊的宣紙,紙上用蠅頭小楷詳細記錄著西市貨棧的每一筆貨物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