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的是,此刻讓她眼眶發熱的并不是崇拜之人的傷害,而是眼前這個正用拙劣手法替她縫合傷口的男人!
指尖的溫度烙在頸側,比傷口的痛楚更加灼人。
那些永遠正確的說教突然變得無關緊要,取而代之的是初見那日的經歷。
他的大掌近乎粗魯地捂著她的口鼻,戴著戰術手套的指腹粗糲地磨過她耳畔的肌膚,現在這只手正在為她療傷止血,伴著顯而易見的顫抖。
這種矛盾讓她胸口發緊,本該厭惡他道德標兵般的姿態,可當他用指尖狼狽地擦去她還沒來得及掉下來的眼淚時,某種更尖銳的情緒刺穿了所有抗拒!
窗外的光詭譎地變換著顏色,像極了她理不清的思緒。
洛玖川生著悶氣卻放輕動作的樣子,讓她想起小時候偶爾摔破膝蓋,爺爺一邊怪她莽撞,一邊往傷口吹氣的情景。
這樣的聯想十分危險,比頸間的縫合線更讓她無所適從。
彎針在皮肉間穿梭,疼痛一陣陣襲來,卻奇異地讓她清醒。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的,更不應該注意到他繃緊的下頜線,那道凌厲的線條讓人目眩。
這個總是愛說教的男人正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心疼她,鑷子抖得比她的肩膀還要厲害,明明氣得要命,放輕動作時卻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多可笑啊!
馳向野給了她一刀沒讓她覺得難過,而這個老是惹她生氣的男人卻讓她喉嚨發緊。
此刻,這笨拙的、帶著懊悔的觸碰,奇異地穿透了所有煩躁和抗拒,直抵心底深處那片她自己都未曾理清的混亂。
脖頸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心底那股因為失血產生的涼意,仿佛被洛玖川指尖那點溫熱驅散了大半。
一股陌生的委屈猛地涌了上來,比崇拜之人的刀刃帶來的傷害更加讓她不知所措!
洛玖川的手指還停留在那里,時間仿佛凝固了。
他盯著自己的指尖,又飛快抬起眼簾瞥了下沈柒顏失神的臉龐。
接著張了張嘴似乎想再說點什么,最終卻只是更加溫柔地摩挲了下那塊完好的皮膚。
而后猛地收回手,慌亂地換了副醫用手套重新戴上,嗓音沙啞道:“別動,馬上就好,我……我輕點。”
他拿起工具的動作變得異常輕柔,與剛才的粗暴截然不同。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緒就像窗外極光一樣,混亂無序。
寒風驟急,撞得鐵皮屋頂哐哐作響,正如胸腔里那顆心臟,跳動得毫無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