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終于和張博士說上話了,在我來這兒的第一個正式工作日。
她戴著那副圓框眼鏡,活像只貓頭鷹。
下午的時候,她幫我修好了卡住的鉆冰機,手指凍得通紅還在堅持調試。
她說:“冰芯就像地球的年輪,只不過記錄的是病毒的歷史。”
說這話時,她的圓框鏡片上全是霧氣。
怪有意思的姑娘。
1983年1月28日周五大風
今天的任務又搞砸了。
那臺老古董鉆機在120米深處徹底罷工,我拽著凍僵的繩索往回走時還在盤算,晚點怎么跟bob交代。
回到生活區走廊,迎面撞見張博士。
她穿著印滿試劑痕跡的白大褂,手里端著杯黑得像原油的咖啡。
她把杯子塞進我手里說:“喝掉它,除非你想體驗肺泡結冰。”
我發誓那玩意兒是我這輩子喝過最一言難盡的黑咖啡,嘗起來像熔化的保險絲混合著蓄電池酸液的味道。
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不過這杯可怕的東西確實讓我的手指恢復了知覺。
1983年2月3日周四陰
張博士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主動教我操作離心機,她說這是“病毒獵手的基本功”。
示范時,她的袖口里露出半截手腕,薄薄的皮膚底下能看到青紫色血管,纖細脆弱卻出奇地穩。
我試著操作時差點把樣本管甩飛!
她扶住我手肘的瞬間,我聞到了防護服都遮不住的消毒水味,還有一種近乎幻覺的冷香。
像是被陽光曬化的萬年冰層里滲出的氣息,介于銳利與甘洌之間的味道,只有在極地暴風雪過后才能偶然嗅到,有一種冰川呼吸般的純凈感。
我私下問過站里其他人,他們都說張博士身上只有酒精和消毒水味,但我總能在她俯身調整顯微鏡時,捕捉到那一縷轉瞬即逝的寒冷香氣。
就像她的白大褂領口偶爾沾到的冰晶,在體溫作用下悄悄升華成帶著礦物冷硬感的霧氣。
這種香味在她熬夜工作時最為明顯,仿佛那些被研究的遠古病毒正透過她的皮膚,釋放出沉睡萬年的記憶。
1983年2月7日周一暴風雪
天氣太惡劣了,我們的采樣任務被迫取消,大家都留在基地整理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