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dylan,我們談?wù)劇!?/p>
這句話像冰鎬一樣,輕易鑿開我構(gòu)筑了半個月的勇氣。
我忐忑不安跟著去了她的專屬實驗室,雖然害怕從她口中聽到拒絕,可我更怕她不理不睬。
她背對標本柜擺弄著離心管,忽然抬頭問:“你知道南極珍珠草嗎,一種極地苔蘚,在冰層里能休眠幾十年,只要一滴水就能復(fù)活。”
我正在想這是不是某種浪漫的比喻,她卻看著我說:“可我不是苔蘚。”
這句話像驟然降臨的極夜,空氣瞬間凝固,前年測得的南極最低溫度是零下89。2c,此刻我的心恐怕比這個記錄還要冷。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潛臺詞:珍珠草會因為一絲溫暖就蘇醒,而她不愿做那個輕易被感動的人。
回到宿舍,那枚隕石已經(jīng)被放在門口,旁邊附著一張紙條,上面是Shirley的字跡,看起來像份科學(xué)鑒定報告。
“它應(yīng)該待在博物館,而不是在某人的抽屜里發(fā)霉。”
原來,最殘酷的不是拒絕,是她連拒絕都要堅持的學(xué)術(shù)口吻。
1985年2月16日周六大風
Shirley終于不再繞道避開我,今天早餐時她主動坐到我面前,遞來一盒自制姜糖。
她說:“糖能有效緩解心碎,這是經(jīng)過驗證的科學(xué)事實。”
我們隔著餐桌笑了,這是表白事件后第一次自然相處。
離開食堂前,她又遞給我一盒鈣片,她說:“南極光照不足,像你這樣的大個子更需要這個。”
她推眼鏡的動作比平時慢,我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是因為什么。
我從來都看不透她。
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她沒有再像躲避暴風雪那樣躲著我。
我揣著兩盒心意走回宿舍,風還在窗外呼嘯,我卻突然覺得暖和了許多。
Shirley的姜糖在口袋里窸窣作響,或許,有些裂痕本來就該交給甜味和歲月慢慢撫平。
1985年2月17日周日霰
臨天亮?xí)r,科考站的鐵皮屋頂突然被敲響。
不是雪,是霰。
那些細碎的冰粒砸在金屬板上,反復(fù)擊打著這個本該寂靜的白色世界。
突然有股不好的預(yù)感,我起床就去找了Shirley,卻只看見幾乎被搬空的宿舍。
她申請調(diào)走了。
bob似乎猜到我會出現(xiàn),專程等在門口。
他交給我一張對折的便簽,邊緣還沾著咖啡漬,像是匆忙間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上面那句“格陵蘭的極光更漂亮”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條沒來得及系緊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