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秦師兄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著濃濃的譏諷,“你一個區區外門弟子,也配跟本師兄講規矩?家師乃丹堂首席長老之一,他老人家煉丹所需,就是最大的規矩!耽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他再次試圖用師尊的名頭和高帽子來壓人。
然而,趙南依舊如同一塊沉入深潭的石頭,不為所動,只是重復道:“師兄息怒。宗門規矩如此,弟子只是依規辦事。若無長老手令或刑堂文書,弟子萬萬不敢擅動管制靈材。此乃庫房重地,每一筆出入都需記錄在案,有據可查。若師兄堅持,或許可請李師叔即刻聯系丹堂長老核實?”
他巧妙地將決定權引向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李管事,同時再次強調了“記錄在案”、“有據可查”,點明了此事并非無據可循,若是強行動手,后果自負。
秦師兄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不可能真的讓李管事此刻去聯系他師尊,他本就是假借名義,想要詐取材料,怎敢對質?趙南這番話,簡直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他死死地盯著趙南,那目光中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一個外門弟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難纏的韌性。
空氣仿佛凝固了,充滿了火藥味。
良久,秦師兄忽然發出一聲極其冰冷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好……好一個依規辦事!好一個恪盡職守的趙師弟!”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知道,今天有李管事在場,有明晃晃的宗門規矩擺著,他是不可能強行拿走焰心草了。這個虧,他只能暫時咽下。
但他看向趙南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之前的輕視和厭惡,而是真正帶上了一種深刻的、將其視為必須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趙南依舊微微躬身,姿態放得很低,仿佛聽不懂他話中的咬牙切齒,只是平靜地回應:“弟子愚鈍,只知按規章行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師兄海涵。”
秦師兄猛地一甩袖袍,帶起一股灼熱的氣浪,冷哼一聲,看都不再看那托盤上的其他材料,轉身就朝著庫房大門走去。
“我們……后會有期!”
冰冷的話語伴隨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傳來,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威脅。
厚重的大門緩緩閉合,將外面世界的光線和他那令人窒息的靈壓一同隔絕。
庫房內,再次恢復了之前的靜謐清冷,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那托盤上琳瑯滿目的材料,和依舊保持著躬身姿態的趙南,證明著方才那一場不見刀光劍影,卻兇險無比的較量。
趙南緩緩直起身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冷冽。
他知道,梁子,這次是徹底結下了。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種。
但他并不后悔。
有些規矩,必須堅守。有些底線,不容觸碰。
今日他若退了一步,明日對方就敢進一丈。唯有依規辦事,據理力爭,才能在這復雜的宗門環境中,為自己爭得一線立足之地。
他轉身,開始默默地將那些材料重新歸類放回原處,動作依舊穩定而精準。
李管事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忽然淡淡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時候,太過剛直,易折。”
趙南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回頭,只是輕聲回道:“多謝李師叔提點。弟子明白。但有些規矩,若是活了,人心也就散了。弟子愚笨,只懂得一個‘守’字。”
李管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光芒,不再說話,重新低下頭,看向手中的賬本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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