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坊的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與其說是一座坊市,不如說是一座矗立在兩宗交界險要之處的戰爭堡壘。高聳的城墻由玄黑鐵巖砌成,表面布滿斑駁的劍痕與法術灼燒的印記,一股肅殺凜冽之氣撲面而來。城頭獵獵作響的旗幟上,繡著交叉的劍印與云紋,象征著天劍宗與青云宗對此地的共管。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鋒銳劍意。坊市入口處,往來修士絡繹不絕,但其中大半都身著天劍宗特有的銀白劍袍,身負長劍,個個眼神銳利,氣息凌厲,行走間宛如出鞘利劍,與青云宗弟子較為內斂平和的氣質截然不同。
趙南一行人沉默地走在隊列中,氣氛壓抑。周師弟傷勢稍穩,但臉色依舊蒼白,偶爾看向車隊中間那輛以白布覆蓋的平板車時,眼圈便會泛紅。林雪兒默默跟在趙南身側,清冷的眉眼間也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哀戚。
趙南走在最前,身姿依舊挺拔,但仔細看去,便能發現他法袍背后那道破裂的痕跡,以及眼底深處的一抹沉痛與冷冽。他懷中抱著李師弟的骨灰壇——這是他們在離開戰場前,依照宗門規矩,將遺體火化后收斂的。
車隊緩緩駛入沉重的包鐵城門,守門的是兩名天劍宗弟子和一名青云宗弟子。那天劍宗弟子目光如電,掃過車隊,尤其在趙南破裂的法袍和手中的骨灰壇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頷首,并未多問,便揮手放行,顯然早已接到通知。
進入坊市,喧囂聲頓時大了許多。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法器鋪、丹藥坊、符箓店一應俱全,但最多的,還是各種掛著“煉材”、“劍坯”、“淬火”招牌的鋪子,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不絕于耳。空氣中除了濃郁靈氣,還混雜著金屬、火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不少天劍宗弟子投來打量的目光,有的帶著好奇,有的帶著審視,也有一些隱含傲氣。周師弟被這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林雪兒則神色平靜,只是微微蹙眉,似乎不喜這里的嘈雜與鋒銳之氣。
趙南對周遭目光恍若未覺,徑直領著車隊穿過主街,向著位于坊市中心區域的青云宗駐地去。那是一座風格相對古樸、與周圍凌厲風格略顯不同的石殿建筑群。
剛到駐地門口,一位身著青云宗執事服飾、面容精干的中年修士便迎了上來,看到車隊的狀況和趙南手中的骨灰壇,面色頓時一肅:“可是丹霞峰趙師弟?在下駐劍鳴坊執事孫淼。玄璣師叔已在殿內等候多時。”
“有勞孫師兄。”趙南聲音平靜,帶著一絲沙啞,“物資在此,請清點交割。另外。。。這是我等此行。。。折損的李師弟。。。”
孫執事嘆了口氣,神色凝重地接過骨灰壇,鄭重道:“李師弟為宗門捐軀,英魂不滅。后續事宜,駐地會妥善處理,必會撫恤其家族。諸位辛苦了,先隨我見過玄璣師叔。”
他將骨灰壇交給身后一名弟子,吩咐了幾句,然后引著趙南、林雪兒和周師弟走向正殿。
正殿內,一位身著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目光沉靜如淵的老者正負手而立,正是鎮守此地的金丹真人玄璣。他氣息內斂,但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只是若仔細觀察,能發現他臉色似乎比平日更蒼白一分,袖口下的手指偶爾會不易察覺地輕顫一下。
“師叔,趙師弟他們到了。”孫執事恭敬稟報。
玄璣真人轉過身,目光掃過三人,在趙南破裂的法袍和周師弟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路上遇到了麻煩?”
趙南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將途中遭遇魔修截殺、苦戰、最終擊退敵人保全大部分物資、但李師弟不幸隕落的經過,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遍,語氣平穩,并未過多渲染驚險,只重點描述了魔修的功法特點與配合默契。
“…弟子無能,未能護得李師弟周全,請師叔責罰。”趙南最后說道,微微低頭。
周師弟忍不住插話,語氣激動:“師叔!不怪趙師兄!若非趙師兄當機立斷,以雷法破敵,我們恐怕…恐怕全軍覆沒!那些魔修功法極其歹毒詭異…”
玄璣真人抬手,止住了周師弟的話,目光落在趙南身上,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臨危不亂,指揮若定,以筑基初期修為正面擊退筑基中期魔頭,保全宗門物資,已是大功一件。魔修狡詐兇殘,搏殺之中難免傷亡,李師侄之事,非你之過,不必過于自責。”
他頓了頓,語氣轉而凝重:“你方才說,那些魔修的功法路數,與玄冥宗頗為相似?”
“是。”趙南肯定道,“其陰寒血煞之力同源,但更為純粹狠辣,尤其是那種化血遁術,幾乎與弟子在秘境中所見玄冥宗弟子所用一模一樣。而且他們目標明確,配合嫻熟,不像尋常劫匪,倒像是…專門沖著我們這批物資來的。”
玄璣真人沉默片刻,眼中寒光微閃,卻沒有立刻對此事發表看法,只是對孫執事道:“帶他們去清點交割物資,安排靜室療傷。所需丹藥,從駐地庫房支取,用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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