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執(zhí)法堂,歷來是宗門內(nèi)最令人敬畏之地。
不同于丹堂的藥香氤氳、劍堂的劍氣凌霄,執(zhí)法堂所在的黑石殿終年彌漫著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巨大的玄黑石柱撐起高聳的殿頂,其上雕刻著繁復的宗門戒律條文,字字冰冷,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平日里,弟子們途經(jīng)此地,無不斂息靜氣,加快腳步,生怕驚擾了這份沉寂。
而今日,黑石殿前巨大的青石廣場上,卻罕見地聚集了數(shù)以千計的弟子。人雖多,卻無多少喧嘩,只有一種壓抑的、混合著好奇、敬畏與些許不安的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涌動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廣場中央那座高出地面丈許的黑石審判臺上。
審判臺后方,一字排開九張玄鐵大椅,居中者,正是執(zhí)法堂首席長老,鐵銘長老。他面容枯槁,眼神卻銳利如鷹隼,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身黑袍更襯得他氣息深沉如淵,不怒自威。兩側分別坐著丹堂大長老、劍堂長老以及其他幾位實權長老,甚至連常年閉關的傳功長老也赫然在列。他們的面色俱是沉凝,無形中散發(fā)出的威壓讓整個廣場的空氣都幾乎凝固。
趙南站在臺下靠前的位置,一身內(nèi)門弟子白袍,身姿挺拔,神情平靜。他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欽佩,有探究,也有隱晦的嫉妒。蘇婉兒、陸塵、樊妙晴等人站在他不遠處,投來支持的眼神。他甚至在天劍宗來訪的弟子隊列前列,看到了林風羽的身影,對方對他微微頷首。
“帶罪徒秦明,及其同黨!”
鐵銘長老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冷的鐵石砸落在青石板上,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四名身著玄甲、面色冷硬的執(zhí)法弟子,押著兩人走上審判臺。前面那人,灰衣破爛,發(fā)髻散亂,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正是秦明。他腳步虛浮,幾乎是被拖拽著前行,昔日的內(nèi)門精英風采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狼藉。后面那個,則是雜貨鋪的店主,此刻更是抖如篩糠,面無人色。
“跪下!”一名執(zhí)法弟子冷喝一聲,踹在秦明腿彎處。
秦明“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冰冷的黑石上,身體劇烈一顫,仿佛被這一跪驚醒。他猛地抬起頭,渙散的目光掃過高臺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最后落在臺下趙南平靜的臉上,一股極致的屈辱和怨毒猛地沖上心頭,竟讓他暫時壓過了恐懼。
“我不服!”他嘶聲叫喊起來,聲音尖銳而破碎,“鐵長老!諸位長老!弟子冤枉!是趙南!是趙南設計陷害于我!他與我早有私怨,覬覦我的……他勾結魔道,偽造證據(jù),欲置我于死地啊長老!”
他聲淚俱下,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臺下響起一陣低低的嘩然,不少弟子面露疑色,交頭接耳。
“肅靜!”鐵銘長老目光一寒,聲音如同寒冰刮過廣場,瞬間讓所有聲音消失。他看都沒看秦明,而是轉向趙南:“趙南,秦明指控你陷害同門,偽造證據(jù),你可有話說?”
趙南上前一步,拱手行禮,聲音清晰沉穩(wěn):“回稟鐵長老,諸位長老。弟子所言所行,皆有實據(jù),絕非構陷。”
他不再多言,直接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枚留影玉簡,雙手奉上。
一名執(zhí)法弟子接過玉簡,恭敬地呈送到鐵銘長老面前。
鐵銘長老注入一絲靈力,玉簡光芒大放,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幅清晰的動態(tài)影像——
秦明鬼鬼祟祟與那玄冥宗暗樁接頭的畫面;
他交付靈石,換取那瓶陰氣森森的“蝕脈散”;
他甚至壓低聲音,面露狠色地說出“下次要三倍劑量的‘腐神膏’”、“要讓那些得罪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及,林家藥田被焚毀的慘狀,受傷弟子痛苦呻吟的場景……
最后,是趙南雷霆出手,人贓并獲的畫面。
影像無聲,卻比任何聲音都更有力。
廣場上死寂一片,落針可聞。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影像中那個面目猙獰、與魔道交易的秦明,這與他們記憶中那個或許傲慢、但終究是正道楷模的內(nèi)門師兄形象,形成了無比殘酷的對比。
“不…不是這樣的!那是幻術!是假的!”秦明臉色死灰,仍在做徒勞的辯駁,但聲音已經(jīng)微弱下去,充滿了絕望。
“假的?”丹堂大長老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和痛心,“秦明!你可知那‘蝕脈散’、‘腐神膏’乃是玄冥宗秘制陰毒之物,專損我正道修士根基?你身為青云弟子,竟主動求購此等邪物,殘害同門,戕害附屬家族,證據(jù)確鑿,還敢狡辯!”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筑基后期的威壓不經(jīng)意流露,讓臺下許多煉氣弟子呼吸一窒。
“還有你!”鐵銘長老冰冷的目光轉向那癱軟在地的店主,“你是何人?與玄冥宗是何關系?為何與秦明交易?從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