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的風突然停了,珍珠簾垂在圣女身側,將她白紗后的表情遮得嚴嚴實實,只余下那只握著圣女令碎片的手,指節微微泛白——像是在刻意強調手里的籌碼。周圍的百姓還在低聲議論,有人望著圣女的背影合十祈福,沒人注意到巫師們悄悄往前挪了半步,將謝星辭和陸燼隱隱圍在中間。
謝星辭垂眸看著圣女腳邊的青石板,上面沾著點淡紫色粉末,和影衛在破廟發現的鎖魂石碎屑一模一樣。“合作可以。”她突然抬頭,目光直抵白紗后的視線,“但我要知道,你手里的圣女令碎片,是怎么來的?還有,活祭案里的鎖魂石,是不是南域的東西?”
這話讓圣女的動作頓了下,阿蠻立刻上前打圓場:“謝姑娘怎么問這個!圣女大人是來幫我們的,哪會和活祭案有關?”她伸手想去拉謝星辭的胳膊,卻被陸燼一把隔開——他的指尖擦過阿蠻袖口,觸到塊硬邦邦的東西,正是那枚姜家令牌。
“阿蠻姑娘別急。”陸燼語氣冷淡,目光掃過圣女身后的巫師,“圣女要合作,總得拿出點誠意。比如,為什么偏偏選在這時候找謝姑娘?又為什么剛到京城,就知道她有密道圖紙?”
圣女終于動了,她往前走了兩步,珍珠簾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露出半截繡著青雀的裙擺——那青雀的眼睛竟是用紅瑪瑙鑲嵌的,和姜明遠書房里擺件上的瑪瑙紋路完全一致。“我知道謝姑娘在懷疑我。”她的聲音比之前柔和了些,手里的圣女令碎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但我能給你父親的消息——當年你父親去南域,不是為了游山玩水,是為了追查圣女令失竊的真相,他還留下了件東西在驛館,只有你能打開。”
謝星辭的心猛地一跳——父親的消息是她最在意的,也是最容易讓她破防的點。她攥緊袖中的密道圖紙,指尖傳來紙張的粗糙觸感,強迫自己冷靜:“驛館?哪個驛館?你又怎么確定我能打開父親留下的東西?”
“南域駐京驛館。”圣女報出地址,目光落在謝星辭的袖口,“你父親留下的是個木盒,盒上刻著你們謝家的家紋,只有謝家血脈能解開上面的咒術。”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今晚戌時,我在驛館等你。你可以帶陸公子一起來,但別讓蕭珩的人跟著——我只信你,也只敢跟你一個人說真相。”
這話里的刻意引導太明顯,陸燼剛要反駁,謝星辭卻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她抬眼看向圣女,語氣平靜:“好,我去。但我有條件——驛館里不能有巫師和姜家的人,我要單獨和你談。”
圣女似乎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么快,白紗后的呼吸頓了下,隨即點頭:“可以。戌時前,我會讓巫師和轎夫都離開驛館,只留我一個人等你。”她說完,轉身就要上轎,阿蠻卻突然拉住她的衣角,眼神里滿是急切——像是在擔心什么。
圣女回頭看了阿蠻一眼,那眼神極冷,阿蠻立刻松開手,退到一邊。轎子重新抬起,銅鈴聲再次響起,隊伍朝著南域駐京驛館的方向走去,圍觀的百姓還在跟著起哄,沒人發現圣女轎簾的縫隙里,悄悄遞出了枚銅鈴,被混在人群里的姜家暗衛接走。
等隊伍走遠,陸燼才拉著謝星辭回了客棧二樓。“你不該答應她的!”他語氣里帶著急意,“驛館肯定有埋伏,她知道你在意你父親的消息,是故意引你過去!”
謝星辭坐在藤椅上,攤開手心——里面是剛才從圣女裙擺上蹭到的紅瑪瑙碎屑,和姜明遠書房里的完全一樣。“我知道是圈套,但我必須去。”她指尖捻著碎屑,“父親的消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要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圣女,還有驛館里有沒有楠木棺。”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暗衛的叩門聲,是蕭珩派來的人。他遞來張紙條,上面寫著:南域駐京驛館周圍,已經出現姜家死士的蹤跡,驛館后院的庫房里,有四口楠木棺的影子,和姜家舊宅的一模一樣。
“果然。”謝星辭看完紙條,將它揉成一團,“她是想把我引到驛館,用父親的消息拖住我,等戌時一到,就啟動庫房里的楠木棺,用鎖魂咒困住我。”她看向陸燼,“今晚戌時,我們兵分兩路——你帶著影衛去驛館后院,查楠木棺的情況,順便盯著姜家死士的動向;我去前廳見圣女,套她的話,找父親留下的東西。”
陸燼皺著眉,顯然不放心她單獨去見圣女:“不行,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前廳,讓影衛去后院查楠木棺。”
謝星辭搖了搖頭,從懷里掏出父親的筆記,翻到記載“血脈咒術”的一頁:“只有我能解開父親留下的木盒,你跟著去,圣女肯定不會說實話。而且,你在外面盯著,我才有底氣——要是我半個時辰沒出來,你就帶著影衛沖進去,不管里面是什么情況。”
陸燼還想爭辯,阿蠻卻突然從樓梯口探出頭,臉上帶著“關切”:“謝姑娘,陸公子,你們剛才跟圣女大人談得怎么樣了?今晚真的要去驛館嗎?要不要我跟你們一起去?我熟悉圣女大人的習慣,能幫上忙!”
謝星辭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抹淡淡的笑:“好啊,那你今晚就跟我們一起去。有你在,說不定還能幫我們和圣女大人好好溝通。”
阿蠻顯然沒料到她會同意,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復了“熱情”:“太好了!我這就去準備,今晚一定幫你們拿到圣女令的線索!”她說完,轉身跑回房間,關門的聲音比平時重了些——顯然是去給姜家報信了。
等阿蠻的房間安靜下來,謝星辭才收起笑容,目光變得堅定:“她會去驛館報信,姜明遠肯定會在那里設下天羅地網。但這也是我們的機會——只要拿到父親留下的東西,找到圣女和姜明遠勾結的證據,就能徹底揭穿他們的陰謀。”
陸燼看著她眼里的光,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從懷里掏出枚玄鐵短刃,遞給謝星辭:“這把刀能破咒術,你帶在身上。戌時前,我會讓影衛把驛館的地形畫下來,你記好逃生路線。”
謝星辭接過短刃,指尖傳來金屬的冰涼觸感。她看向窗外,夕陽已經開始西沉,染紅了半邊天——今晚戌時,南域駐京驛館,這場用父親消息設下的圈套,她必須闖進去,也必須活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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