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的晨光剛漫過雕花影壁,門房便跌跌撞撞地闖入內院,聲音帶著驚惶:“小姐!宮里來人了!傳陛下圣旨,說是……說是有封賜!”
謝星辭剛梳洗完畢,聞言眉心微蹙。昨日從養心殿復命后,她便閉門梳理欽天監一案的余緒,料想朝堂之上尚有風波,卻未料到圣旨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她斂了斂神色,換上朝服,快步至正廳接旨。
傳旨的太監是皇帝身邊的近侍王公公,手持明黃圣旨,面無表情地立在廳中。見謝星辭躬身行禮,他并未寒暄,徑直展開圣旨,尖細的嗓音劃破廳內的沉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星辭出身將門,忠勇可嘉,前日揭發欽天監逆事,保全國運,厥功甚偉。鎮北侯世子趙烈,驍勇善戰,為國棟梁,今特賜謝星辭為趙烈側室,擇吉日入府侍奉,欽此!”
“側室?”謝星辭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錯愕,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雖知曉鎮北侯府與三皇子的聯姻傳聞,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一道圣旨指婚給趙烈做妾!
身后的丫鬟青禾亦是大驚失色,忍不住低呼:“小姐是有功之臣,怎會……怎會只是側室?”
王公公斜睨了她們一眼,語氣帶著幾分不耐:“圣旨已宣,謝大人還不接旨?”
謝星辭指尖冰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戰功赫赫的父親從未讓她屈居人下,自己憑本事在朝堂立足,揭發謀逆大案,換來的卻是“側室”之封?這絕非陛下本意!昨日養心殿上,皇帝對她贊許有加,怎會突然如此安排?其中定有蹊蹺,十有八九是長樂宮那位在背后動了手腳。
姜后急于讓三皇子聯姻鎮北侯府,拉攏趙烈,卻又忌憚自己與蕭珩的關聯,更怕自己日后成為姜景曜的絆腳石。將她指給趙烈做妾,既可以離間她與蕭珩,又能借著這樁婚事討好鎮北侯府——畢竟她是“有功之臣”,哪怕只是側室,也算是給了鎮北侯府顏面;更惡毒的是,以她的身份做妾,無疑是折辱,若她抗旨,便是不忠不孝,正好給了姜后處置她的口實。
想通此節,謝星辭心頭寒意徹骨,卻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她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身,目光直視王公公:“公公,臣有一事不明。臣雖不才,卻也忝為朝廷命官,揭發逆案乃是本分,陛下封賞,為何會是指婚為側室?”
王公公臉色一沉:“謝大人這話是質疑圣旨?陛下自有考量,豈容爾等揣測!”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警告,“謝大人,識時務者為俊杰。鎮北侯府手握重兵,趙世子前途無量,你能入府為側室,已是天大的恩典,莫要自誤?!?/p>
謝星辭指尖攥緊了腰間的鎖魂匣,匣身的紋路硌得掌心生疼。她清楚,抗旨便是死罪,不僅自己性命難保,還會連累謝府上下。姜后這一步棋,走得又狠又絕,竟是斷了她所有退路。
“臣……領旨。”她緩緩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不甘與冷冽,雙手接過圣旨,明黃的綢緞在晨光下刺得人眼睛發疼。
王公公見她接旨,臉色稍緩,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謝大人明智”,便帶著隨從匆匆離去,仿佛多待一刻都嫌礙眼。
送走傳旨太監,青禾忍不住紅了眼眶:“小姐,這太欺負人了!姜后分明是故意的!我們去找蕭將軍,讓他在陛下面前求情!”
“不可。”謝星辭搖頭,聲音平靜卻帶著堅定,“蕭珩如今正追查李嵩,此事牽涉甚廣,不宜節外生枝。況且,圣旨已下,陛下就算知曉其中有貓膩,也未必會收回成命——他既要制衡三皇子,也要拉攏鎮北侯府,我不過是枚恰好能用的棋子?!?/p>
她走到窗邊,望著院中的梧桐枝,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姜后想讓我屈居人下,折辱于我,我偏不如她所愿。側室又如何?鎮北侯府的水再深,我也能趟過去。更何況,這樁婚事,未必不是查清真相的契機?!?/p>
正說著,門外傳來通報,說蕭珩派人送來一封信箋。謝星辭拆開一看,紙上只有寥寥數語:“圣旨蹊蹺,勿急勿躁,李嵩蹤跡已現,待我歸來,必為你討回公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