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抬起頭,看到了無比熟悉的一幕。
在被撕裂開的天穹之上,一顆碩大無比的隕石,正在緩慢生成。它就像是破殼而出的生命,打碎了黑藍色天空的外殼,不斷將自己膨大的身軀探出殼外。
只是它這緩慢的生長,就已經與空氣劇烈摩擦,將隕石外圍的巖石點燃,融為炙熱的熔巖。
在煉獄里,在維爾京模仿的能力里,周培毅無數次見過相似的場景。在伊洛波的神話故事中,被稱之為神明的力量,曾經以如此天火,毀滅被神明憎惡的不義之城。在那些故事中,硫磺與烈火,代表了神明公義的審判。
現實的交手中,這生成隕石的力量,仿佛對“萬象流轉”有著特殊的克制。
隕石生成的位置在高空,萬象流轉的作用范圍非常有限,無法觸及到那么遙遠的位置。
而隕石開始墜落之后,又會變成純粹的物質,在上面附著的場能太過稀薄,根本不足以讓周培毅轉化成阻止這巨大重力勢能的力量。
這就像是一個場能等級遠遠超過周培毅的強大能力者,利用自己遠超過周培毅的場能范圍,玩一個丟石子的游戲,看他像老鼠一樣逃竄疲于奔命,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但在此情此景之中,只是旁觀著回憶的周培毅不需要擔心自己的性命,但這些平民呢?這些回憶中的普通人呢?
這么一個質量無比巨大的物質,擁有著無法計量的巨大重力勢能,一旦撞擊地面,就會成為毀滅無能力者的屠殺武器。
那人的目標就是毀滅平民,毀滅無法展開場能領域自保的無能力者。用心無比險惡,用意無比殘酷。
這是和瑪蒂爾達記憶一樣的場景嗎?這一次,周培毅通過世界樹的鏈接,真正回到了過去嗎?
他有些急迫地嘗試,發現自己并不能在這回憶的場景中使用能力。顯然,無數怨靈的集體記憶,無法與他真正鏈路重構,他只能作為歷史的旁觀者。
廣場上已經有無數平民看到了天空之上不斷生成、完整的末日倒計時,但令周培毅感到無比驚訝的是,這里多數人的表情,都無比平靜。
那不是淡漠,不是熟視無睹,不是麻木,而是一種視死如歸的盼望。仿佛這隕石帶來的死亡已經注定,而迎接死亡是他們唯一的命運。
無數人已經跪倒在地,重復念誦著虔誠的禱文。神明的力量無法保佑他們的過去,自然也無法保佑如今和未來。
周培毅憤恨地看了一眼天空,開始穿過人群,用他在回憶里無法觸碰的、幽靈般的身軀,朝著廣場最中心走去。
那里是巨大的黑色立方石,是不知多少死難的能力者才能匯聚而成的,巨大的“異信者挽歌”,是敵神者復仇的信念,在那里,還有一位少女。
按照無數人轉述的歷史,這座明內沙吾爾城馬上就會遭遇慘無人道的屠殺與毀滅,被稱作“最后的異信者騎士”的,這里的國王阿尤布,已經在城外的決戰中被第十二代神子殺死。
那么在這里高呼著的少女,就是他僅剩下的女兒。
瓦盧瓦,是你嗎?瓦盧瓦?
周培毅不斷穿過人群,卻發現自己漸漸有了實體,人群開始能碰撞到他的身軀,讓他不斷在摩肩接踵之中減緩速度。
但他必須到中間去,到瓦盧瓦身邊去。如果那是真的瓦盧瓦,這是過去的回憶,那他就看到了過去存在的瓦盧瓦的記憶,說不定就能與過去重建鏈路,鏈接到她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