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歪著腦袋,在停滯的時光里再次看向廣場上這數以萬計的人群,在他們身上,確實可以看到微弱的場能,將他們每個人都與廣場中心的少女鏈接。
“赴火之螢?有趣。”周培毅說,“能作用到這么大范圍這么多人的身上,她的能力很強大啊。”
“您也覺得這很強大嗎?不如再仔細看一看。”瓦盧瓦咯咯地笑著。
周培毅看了看云霧中虛幻的瓦盧瓦,又再次催動萬象流轉的力量,仔細觀察著這其中場能的流動。
稍稍觀察之下,哪怕是停滯的時光,周培毅的能力依然可以通過細節看到場能的流向,他不禁驚訝道:“場能,居然是流向這小姑娘嗎?”
“是啊,明明是將所有人催眠的力量,卻不需要投送影響人心的場能。”瓦盧瓦解釋說,“赴火之螢,它其實并不能操控別人的意志。”
“是廣場上這些人意志,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沒錯,我敏銳而智慧的陛下,您一向如此慧眼如炬。”瓦盧瓦說,“這里廣場的每一個人,都在過去同神教的戰爭中失去了至親。或許是正值壯年的兒子,或許是新婚燕爾的夫婿,還可能,是還在襁褓中的孩子。”
“孩子?”周培毅挑起眉毛。
“是啊,神教的理念中,哪怕只是襁褓里的孩子,只要他是異信者所生,那就帶有不可饒恕的原罪。”瓦盧瓦低聲說,“仿佛在他們眼中,人只要沾染上了異信者的信仰,就一下子變成十惡不赦的魔鬼,必須被凈化。”
周培毅說:“我到過其他星宮,在那些星宮的守護騎士口中,異信者和神教的關系,似乎還沒有到這樣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程度。”
“事情是在這個時代開始變化的,十二代神子的時代。”
“可這里是第七星宮。”
“第七星宮毀滅于十二代神子之手。”瓦盧瓦慘笑著說,“就像異信者和他們的城市,毀滅于他的天火。”
這些怨靈出現在第七星宮,看起來絕非偶然。這些怨靈會將周培毅引導向這一段記憶,看起來也有深意。
“他想要毀滅所有異信者,不僅僅是他們的肉身。即便他們的靈魂來到了星門之后的意識之海,也要將它們重新聚集起來,再次毀滅。”周培毅喃喃道。
“正是如此,陛下。”
周培毅的表情愈發凝重,他可能確實看輕了監察官、十二神子,或者稱呼他為“博爾吉亞”。
倒不是看輕了他的實力,監察官所擁有的力量毋庸置疑,哪怕是天生占據優勢的“萬象流轉”,也找尋不到他的弱點。只不過,他現在并不擁有自己的肉身,占用的這具肉體還被瓦盧瓦用匕首詛咒,所以才會在遭遇戰中略有退縮。
周培毅此前所看輕的,是“博爾吉亞”的底線。
屠殺,陰謀,獨占,貪婪,憎惡,煽動。
“博爾吉亞”可以說是純粹的欲望,在欲望的驅使之下,他所擁有的天賦與智慧,全然變成了這世界一切人的毒藥。
那么,到底是深淵占據了他的內心,還是深淵因他而生?
這個問題,周培毅自然沒有答案。他現在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群即將被一個人的殺戮欲望犧牲掉的,曾經鮮活的數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