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沒有穿沙漠人的黑色短袍,也沒有穿著他降臨星門時那一身相當厚重的卡里斯馬冬日毛皮。
在他身上,是修身又便于活動的輕薄黑色皮甲與堅韌的布料拼接,干練如同夜行的刺客。皮甲外則是寬大如同蝙蝠翅翼的風衣,帶著兜帽,很容易幫助他在黑夜里隱匿身形。
這衣服的剪裁不得不說很有盧波風格,除了小樹,只有盧波本地最有名望的設計師能做出如此貼身又舒適的剪裁,就像是深夜的禮服。
這些裁剪中憑借上去的皮甲,讓這身禮服多了很多風霜與鋒芒。這些皮質來自卡里斯馬的冬日巨熊,它的防御力并不能幫助普通人抵御能力者,除了美觀之外,它更多是一種象征。
在胸前的皮甲上,用并不低調的金色絲線繡著數個紋樣,在那些象征騎士徽記的紋樣中間,被拱衛的是一棵巨大的金色榕樹,世界樹。
在他腰間,那柄流光溢彩的神奇短劍已經被收納進了拉提夏風格的劍鞘之中,腰間還丁零當啷地響著一串被串起來的徽記,仿佛是劍柄上的花穗。
盧波,拉提夏,卡里斯馬,還有更多如卡爾德、阿斯特里奧等等,所有周培毅到過的伊洛波王國,都被他穿在了身上,就仿佛是他把記憶編織成衣。
如記憶的騎士所說,外表也同樣是內心認同的一個重要部分,奧爾加也許已經接受了自己過去的記憶,周培毅則是認同了如今的自己。
其實他早就沒有多少迷茫可言,也不會拒絕自己的身份。他就是這一代的騎士王,是伊洛波人對抗深淵的希望,是熵減的惡魔,是時間逆流的始作俑者。
但還是他自己。
重要的不只是他自己看到這一切,看到在他身上那些好與壞并存的可能性,也要讓別人看到。惡魔和天使總是會寄宿在同一個凡人身邊,就像希望和絕望往往只是一墻之隔。
“哭完了。”他在拉娜頭頂說。
蹲著的拉娜,抬起她剛剛哭過的臉,像是一張揉捏了無數遍的紙一樣皺巴巴,只有那雙碩大的眼睛還像是寶石一樣,在淚水之中更加閃閃發亮。
“沒哭,我沒哭!”她抹了抹臉,抹掉的不只有眼淚,恐怕還有鼻涕,一點沒有一位公主該有的矜持。
盡管被第七神子稱之為“阿美拉”,異信者語言中的公主,還是法蒂瑪村的“公主”,但她最好不是什么公主,不然又要被人調侃,周培毅其人總是和各位公主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看著這張小麥色臉上黑黢黢的淚痕,周培毅丟下了一張手絹:“渾身上下就嘴巴最硬,哭就是哭了,不丟人。”
拉娜接過手絹,惡狠狠地瞪了周培毅一眼,背過身去,用手絹擦拭掉自己的淚珠。
“怕你不知道,因為血液相融,所以你的情緒我會感知到。”周培毅說,“你剛剛那些悲痛欲絕,我還真的感同身受了呢。”
“啊?”
拉娜猛地轉身,差點把自己摔個趔趄。
她很有些不甘心,問:“為什么我不知道?我感受不到你的情緒。你是不是偷偷讀我的心啊?”
“你感受不到我的情緒,是因為我沒有什么情緒。”周培毅說,“無論這座星宮發生什么變化,大部分時候,我都不過是局外人。如果沒有你我血液相融的連接,我也不用感受你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