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懸浮于一片無法用顏色或形狀描述的“空間”中。這里便是“源”之海,并非由物質或能量構成,而是由無窮無盡、不斷生滅的“定義”本身所匯聚。光之國的能量中樞與之相比,猶如螢火比之星河。在這里,他體內來自無數奧特戰士的光之力量,以及歸零者留下的暗之刻印,罕見地同時沉寂下去,仿佛回到了最本初的狀態。
“歡迎,后來的定義者。”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直接在他意識中響起。并非通過語言,而是一種概念的傳遞。林逸“看”去,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形光影,它沒有固定樣貌,仿佛由無數流動的符號和規則線條構成——這便是宇宙最初的“定義者”之一,規則的奠基者。
“光與暗的爭斗,是你們定義的枷鎖。”定義者繼續傳遞著信息,“歸零,不過是定義權爭奪的極端體現。初代城主,曾是與我同行的定義者,他渴望創造永恒不變的‘光之秩序’,而最初的歸零者,正是他為了抹除自身定義中‘不確定性’而分離出的陰影。”
真相如潮水涌來。光之國引以為傲的等離子火花塔,其核心藍圖竟源自初代城主在此地截取的一道“永恒”定義。而歸零者的不斷“進化”,實則是那道被拋棄的“不確定性”陰影,在漫長歲月中不斷吞噬、融合其他被主流定義排斥的“錯誤”與“異常”,從而獲得的新生力量。所謂的凈化,不過是因影渴望成為唯一定義的瘋狂執念。
就在林逸消化這驚天秘辛時,他帶來的奧特戰士們身上光芒閃爍,他們的存在本質在這定義之海中開始波動。更驚人的是,那些被收納的怪獸靈體(包含部分被凈化的歸零者能量),在“源”之海的浸潤下,竟發生了異變。
其中一個尤其強大的靈體——源自多次進化后擁有高等智慧的怪獸王者,其核心意識在脫離了單純的光暗框架后,開始劇烈震顫,進而主動吸收周圍游離的“定義”碎片!它不再遵循林逸賦予的“守護”或“毀滅”的簡單指令,而是在嘗試……自我定義!一個模糊的、既非光也非暗的獨特靈體形態正在凝聚。
“看,生命的本質,終將尋求自我詮釋。”定義者的聲音帶著一絲亙古的漠然,“你的道路,能否容納這無限的可能?”
與此同時,林逸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牽引”。并非敵人,而是一種奇妙的共鳴。定義之海映照諸天萬界,無數平行宇宙的“可能性”在此交匯。他“看到”了——成千上百個不同姿態的“林逸”。有的是純粹的科學家,依靠智慧駕馭光能;有的是身經百戰的冷酷戰士,以絕對的力量推行秩序;甚至還有與黑暗完全融合,行走于灰色地帶的“林逸”……
這些因林逸本體突破界限、踏入“源”之海而被吸引而來的“他我”,正逐漸凝聚意識。一個超越單一宇宙的
“多元定義者聯盟”
雛形,正在形成。他們將是盟友,還是新一輪定義的競爭者?
林逸凝視著眼前自我定義的怪獸靈體,感應著無數“自己”的共鳴,再看向那代表宇宙基石的最初定義者。他明白,光與暗共生的新秩序,絕非簡單的力量平衡,而是要建立一個允許所有存在自我定義、自我進化的宏大框架。而第一個挑戰,已近在眼前。
“我的定義,由我,也由我們共同書寫。”林逸向前踏出一步,光與暗的力量不再沉寂,而是以一種全新的、充滿無限可能性的姿態,在定義之海中首次真正交融,迎向了那最初的規則之聲,以及無數個“自己”的目光。
林逸那一步踏出,并非在物質宇宙中移動,而是將自身的“存在定義”作為錨點,向整個“源”之海宣告了他的姿態。光與暗的力量不再是對立的兩極,而是在他意志的熔爐中,鍛造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流淌著億萬種可能性的混沌光輝。這光輝并不刺眼,卻讓最初定義者那由規則線條構成的身影微微波動了一下,仿佛平靜的數據湖面被投入了一顆變量之石。
“變量…有趣的變量。”定義者的“聲音”依舊不帶感情,但傳遞出的信息密度卻增大了,“你選擇了一條與初代城主截然不同的路徑。他尋求定義的‘永恒’,而你,似乎在擁抱定義的‘流變’。”
“并非擁抱流變,”林逸的意識清晰回應,他感到無數個“自己”的目光聚焦于此,如同萬千透鏡,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是承認定義的‘生長性’。生命,乃至宇宙,其本質不該是凝固的雕塑,而應是生生不息的森林。”
他話音(意念)剛落,那個剛剛完成初步自我定義、化為混沌光核的怪獸靈體,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小心翼翼地向著林逸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段距離。它傳遞出的不再是混亂的脈沖,而是一段結構初現的意念流:“觀察者…林逸…你的光…與暗…在說話?它們…不再吵架?”
這個稚嫩而直接的提問,讓林逸心中泛起一絲奇異的波動。他嘗試用一種對方能夠理解的方式回應:“它們找到了比爭吵更有意義的事情——共同描繪更廣闊的圖景。就像你,選擇了‘觀察’與‘學習’。”
“學習…圖景…”光核微微閃爍,似乎在努力理解這個概念。它開始模仿林逸周身那混沌光輝的波動頻率,雖然極其拙劣,卻透露出一種純粹的求知欲。這一幕,讓賽羅等奧特戰士的意念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緒。與怪獸交流,引導其向善,這并非沒有先例,但如此本質上的、在定義層面進行引導,卻是聞所未聞。
就在這時,那個身披科技裝甲、眼神銳利的“林逸”投影發出了清晰的意念波,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情感用事。定義之海的危險遠超你的想象。這個‘靈體’此刻表現出無害,不過是因其弱小。一旦其通過學習獲得足夠的力量,而它的‘自我定義’轉向毀滅,你今日的仁慈便是明日的災難。最優解,是在其成長到不可控前,進行定義鎖死或清除。”
他的觀點立刻得到了另外幾個散發著鐵血、冷漠氣息的“林逸”投影的贊同。這些來自戰火更為殘酷、規則更為赤裸的宇宙的“林逸”,他們的經驗鑄就了絕對的理性與警惕。
“絕對的理性,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定義枷鎖’?”一個溫和卻堅定的意念插入進來。這是一個穿著類似研究員白袍、眼神中充滿睿智與包容的“林逸”投影,“風險固然存在,但因恐懼可能性而扼殺一切萌芽,本身就是對‘進化’最大的背叛。我們需要的是建立框架,而非揮舞刀劍。”
“框架?誰來制定?你嗎?還是他這個天真的本體?”鐵血林逸冷笑。
“或許,是‘我們’共同制定。”又一個聲音響起,這個“林逸”的投影帶著一種獨特的超然氣質,他的力量波動顯示出他對光與暗的理解達到了某種精妙的平衡,“我們來自不同的可能性分支,擁有不同的經驗與智慧。為何不能建立一個……‘多元定義者議會’?不是為了爭奪唯一的定義權,而是為了協商、監督、引導所有新生定義的走向,避免它們滑向極端。”
“議會?笑話!力量的本質是集中,民主在宇宙尺度上行不通!”鐵血林逸反駁。
“未必是簡單的民主,更像是……基于共同底線和算法的共識機制。”研究員林逸若有所思,“我們可以嘗試制定一些最基本的‘元規則’,比如,任何定義的進化,不得以徹底湮滅其他定義的存續為基礎……”
爭論在“林逸”們之間展開,他們代表著無數種可能性,無數種因不同經歷而形成的世界觀和解決方案。本體林逸處于風暴的中心,傾聽著這些“自己”的爭論,這仿佛是他內心不同側面的外在具現。他既理解鐵血林逸對秩序和安全的渴望,也認同研究員林逸對包容與成長的堅持,更對那個提出“議會”構想的林逸所描繪的圖景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