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一抬小轎將安陵容和蕭姨娘送到了甄府門前。
流朱扶著安陵容下來,喜笑顏開:“我們小姐一早就讓打掃好了春及軒,就等著安小姐過來呢。”
一進門,甄嬛便迎了上來,安陵容盈盈然就要拜倒,甄嬛忙拉起安陵容的手,笑道:“你我姐妹是一樣的人,何必行此大禮?”
安陵容舉袖拭淚:“多承姐姐憐惜,在京城給陵容一處安身之地,此恩陵容實在無以為報。”
甄嬛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我與妹妹雖只有一面之緣,卻也是一見如故,聽聞妹妹中選,便想著都在京城,不如你我姐妹同住,一來前來宣旨的內(nèi)監(jiān)和教引姑姑不至于輕視了妹妹,二來當(dāng)選之后不比以前,已經(jīng)不能隨意出府,姐妹住一起相互陪伴倒也有趣兒。”
安陵容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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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及軒果然收拾得極為妥當(dāng)。
窗明幾凈,一塵不染,香妃簾半卷著,室內(nèi)陳設(shè)雖不奢華,卻件件雅致,一應(yīng)用度皆是上乘,甄嬛特意挑選的兩個丫鬟,描黛和漱玉,也伶俐地上前見禮。
“妹妹看看可還缺什么?只管告訴我。”甄嬛拉著安陵容在窗邊的榻上坐下。
“姐姐待陵容……實在是太好了。這春及軒比陵容在家中的屋子不知好了多少倍,樣樣齊全,處處用心。陵容何德何能……”
安陵容眼中盛滿真誠的依賴,“只盼著能日日伴在姐姐身邊,學(xué)得姐姐一分半點的見識氣度,陵容便心滿意足了。”
甄嬛笑著拍拍她的手:“傻妹妹,說什么見外話。你我既以姐妹相稱,自當(dāng)互相扶持。”
安陵容乖巧點頭:“姐姐說的是。只是陵容初來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若有行差踏錯之處,還望姐姐不吝指點。”
甄嬛喚人上了香片茶,并著幾碟子精致的點心,兩人便在榻上對坐閑話。
燭火搖曳,映著甄嬛笑眼彎彎的模樣,這般閑適的閨中時光,陵容已許久未曾體會。不,何止是許久,分明是隔了一世的光陰。
不知聊了多久,甄嬛抬眼望見窗外夜幕低垂,才恍然笑道:“只顧著和妹妹說話,倒忘了妹妹今日舟車勞頓,定是乏了,快些歇息吧。”
她說著便起身,攜了流朱的手,“橫豎進宮前的日子還長,咱們說話的日子多著呢。”
陵容忙要起身相送,卻被甄嬛輕輕按回了榻上。
“妹妹不必拘禮,”甄嬛語氣親昵,“明日我再來尋你,咱們一同用早膳。”
甄嬛帶著流朱離開后,春及軒內(nèi)霎時安靜下來,只余燭火偶爾輕微的噼啪聲。
描黛和漱玉退至外間候著。安陵容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她并未立刻起身,只是坐在榻上,目光有些空茫地望著那跳躍的燭火,仿佛還未從那番溫暖親昵的氛圍中完全抽離。
蕭姨娘在安陵容身側(cè)的繡墩上坐下,由衷道:“甄小姐真是貴人,心善,待客也這樣周全。”
安陵容輕輕撫摸著榻上光滑柔軟的錦緞墊子:“甄姐姐待我如姐妹,這份情誼我感念在心。只是,我不愿永遠只做一個需要被庇護、被施舍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