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日夜,與友人風鈴長談。我們從文學聊到哲學,從網文與經典的鴻溝,談到人為何總在事后才能看清一切。
一、文學的邊緣與“俗”的勝利
在我看來,文學并未脫軌,只是被推向了更深的邊緣。回想港片鼎盛時期,誰曾預見它的式微?傳統武俠如今難以適應現代讀者的口味,并非因其內涵深奧,而是我們已經進入快餐閱讀的時代——真正的閱讀感受正在消失。
我們提倡雅俗共賞,但當下更多的是“俗不可耐”,且這類作品反而占據主流。時代在劇變,內心的航標卻難以追隨,于是有人崩潰,有人墜入虛無。這時,我們需要文學與哲學作為精神支柱。
莫言說文學不是唱贊歌的工具,我深以為然。經典文學常讀常新,每個階段都能品出不同滋味;而網文更多提供即時爽感,是打發時間的消遣。
二、意淫文學與理想主義者的困境
當下流行的“裝逼打臉”文,本質是對沉重現實的臆想式反抗。看著主角一路開掛登上巔峰,讀者借此獲得代償性滿足——這無可厚非。結束疲憊的工作后,誰不想刷短視頻放松?閱讀經典固然有益,但不必將其神化為精英的特權。接地氣的經典同樣存在,感受一本書也未必要寫出長篇大論。
想起林奕含在采訪中說的:“文學是巧言令色的。”采訪后兩月,她選擇離開。她深知文學的美好與現實的丑惡間存在著致命的斷裂——當痛苦被賦予過于優美的形式,反而讓人無法相信傷害的真實。這讓她與世界徹底脫節。
理想主義者是痛苦的。有人用審視宗教徒的眼光打量他們,無法理解:當我在為三餐奔波,你怎么還在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
三、懷疑、虛無與人類的局限
談及懷疑與虛無主義,我認為二者本質相似。懷疑者質疑一切,卻從不懷疑自己的懷疑;虛無主義者斷言一切無意義,但當他說出“無意義”時,已然確立了這個判斷的“意義”。既然萬物都需要參照物,那么“無意義”本身也需依托“有意義”才能成立——這是一個悖論。
形而上的時代或許終結于科學。但科學未來也可能證明自身的“不存在”,那時又將有新學說誕生。這是人類認知的規律:任何制度初現時完美無缺,隨時間推移漸顯弊端。可惜多數人對此視而不見,少數發聲者也如蚊蚋低鳴。
四、模仿的陷阱與創作的初心
風格的形成過程充滿模仿的陷阱。某個風格走紅后,我們會有意無意地趨近——正如我們難以察覺自身的時代局限性。許多錯誤要等后人指正,就像今人批判八股文是封建糟粕。
有些作者直接照搬他人觀點,這已超越借鑒,成了抄襲。真正的創作者,能用一兩句話精準捕捉你難以名狀的感受。而對網絡小說而言,能把一個故事講好,已是寫作者的幸事。
五、事后諸葛亮與創作的意義
為何人總是后知后覺?我們的社會建立在特定的榮辱觀上。作惡者預設自己會被原諒,而現實中,法律與道德都難以容忍某些行為。當事人身處迷霧,局外人自然看得更清——但我們往往只在乎結果,忽略起因與過程。如果置身其中,我們未必能處理得更好。
說到底,我們都只是“事后諸葛亮”。
談及寫作的起點,風鈴說最初是偶然點進廣告,懵懂地寫下數千字一章。我也有類似經歷——被同學發現寫小說后,他們的過度反應讓我哭笑不得。最初懷揣成名夢,陸續寫下近130萬字。如今不再強求日更萬字,有空閑時寧愿“躺平”。
曾一度懷疑寫作的意義,感覺像在玩單機游戲。后來明白,或許我是想通過寫作證明什么,又或許這只是逃避現實的借口。但既然寫了這么多,總要繼續。我習慣保存所有原稿——或許某天,子孫會提起:“看,我老爸老爺也曾有夢想。”無論他們驚訝或嘲諷,都無關緊要了。
我最大的愿望,是出版一本實體書,精心覆上保護膜,好好珍藏。
這,大概就是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