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長大,卻不得不走向成熟——這本身便是一個無解的悖論。某些時候,我并未感覺自己真正成年,心底仍藏著天真的孩子:依然相信破鏡重圓的童話,篤信努力必然成功的謊言。
只是這些淺薄的信念,終究敵不過月缺月圓、物換星移。
一
我曾以為在一瞬間窺見了世界的規(guī)律,看清了平凡眾生為所求之物付出的代價:卑躬屈膝、忍氣吞聲、趨炎附勢。
我看見不泯初心者最終破戒沉淪;
看見縱情聲色者高呼人生苦短,沉溺于今朝有酒;
看見胸懷鴻鵠之志者背叛理想,信念盡失,在前進的路上如臨深淵,最終成為困住自己的囚徒;
看見萬千人群涌向欲望的漩渦,在其中掙扎撕扯,共同構(gòu)筑裝滿幻覺的海市蜃樓。
“我們?yōu)榱诉m應(yīng)某種社會趨勢,從而被迫失去了自己。”
而我深知,自己也難以獨善其身。
二
物質(zhì)基礎(chǔ)在這個時代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當(dāng)靈魂被物欲征服,所有人都擠上了欲望的列車,卻把心遺落在空蕩的站臺。
人生終究是患得患失的旅程。所謂成熟,充滿了妥協(xié)的痕跡——不如說,是被迫學(xué)會承擔(dān)與接受。
“討厭的東西不能說討厭,喜歡的東西不能說喜歡,這樣活著。”
人就這樣漸漸迷失了真實。只能在某個角落悄悄堅定地提醒自己:此刻的言行并非本意,或許只是保護那個無法言說的真實自我的盾牌。
能不被時代洪流改變的人,鳳毛麟角。
他們大多已成為這個世紀(jì)的“老古董”。
三
談?wù)撨^去像在賣慘,展望未來像做白日夢,剖析當(dāng)下又陷入當(dāng)局者迷。遲遲無言,字字辛酸。曾經(jīng)的苦難看似遙遠,如今卻站在面前,給我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人們總說苦難讓人強大,實則多數(shù)人被苦難折磨得面目全非——懦弱、保守、充滿奴性。他們像遷徙的犬群行走街頭,發(fā)出快樂的笑聲。
真正因苦難而強大的人,從不認為自己經(jīng)歷過苦難。那些從深淵中走出的人,都是褪去人皮、身著囚服掙扎出來的。
“永遠不要相信苦難是值得的,苦難就是苦難。它不值得追求,磨練意志只是因為苦難無法躲開。”——羅翔
“憂傷者有兩種憂傷的理由:要么他們一無所知,要么他們懷抱希望。”——加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