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日頭毒得能把人曬脫一層皮。在我們選定的“遺址”上,一場史無前例的演出開始了。
我逼著宋先生手下那群糙漢子,換上了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皺巴巴的灰色工裝。
衣服背后還用紅漆歪歪扭扭地印著“西域聯合考古隊”幾個字,活像某寶九塊九包郵的演出服。
“都把臉放松!嘴角往上扯!對,想象一下你們中了彩票又不敢聲張的樣子!”
我壓低聲音,像個導演在指導一群毫無天賦的群眾演員。
“刀疤!把你那瞪得像銅鈴的眼睛收一收!我們是搞科研的,不是來收保護費的!”
宋先生倒是從善如流,把他那輛看起來最破舊的吉普車開到遠處,所有見不得光的家伙事兒,尤其是那些槍械,都被塞了進去。
他本人則換上了一件略顯寬大的夾克,抱著手臂站在外圍,像個監工,又像個觀察者,鏡片后的目光冷靜地掃描著一切。
很快,那支游客隊伍吵吵嚷嚷地靠近了。是兩個旅行團,紅旗招展,大媽們紗巾飛舞,大爺們長槍短炮。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深吸一口氣,臉上堆起一個混合著“專業嚴肅”和“略帶歉意”的笑容,迎向了兩位戴著遮陽帽的導游。
“兩位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語氣急促,但盡量保持清晰,“我們是‘西域文化保護性勘探項目組’的,這是我們的工作證!”!
我亮出了一張自己用超市會員卡和塑料封套臨時加工的“證件”,反正隔著距離也看不清。
我指著身后那片被我們圈起來的沙地,語氣帶著一種發現重大秘密的激動與謹慎:
“我們剛剛在這里發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化層跡象,疑似是西夏時期的聚落遺址!現在正在進行緊急的初步勘探和定點,情況非常敏感。”
我一邊說,一邊用眼角余光掃視著我們的人。
喬老爺子絕對是影帝級發揮。
他拿著洛陽鏟,煞有介事地在幾個點位上鉆探,不時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聞一聞,又或者對著陽光瞇眼觀察,嘴里還念念有詞,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手里捧著的不是沙土,而是失落的文明。
那幾個爆破手也豁出去了。他們拿著我們帶來的水平儀和卷尺,裝模作樣地在地上拉線、打樁,嘴里還蹦出幾個半生不熟的術語:“A3點位,高程測量!”“B區,布設探方!”——雖然我懷疑他們根本不知道“探方”是什么。
我這番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的說辭,加上身后那“專業”的作業場景,顯然唬住了兩位導游。
他們臉上露出了理解又夾雜著些許遺憾的表情。
但游客們的好奇心被徹底點燃了。
“考古隊?挖到寶貝了嗎?”
“我們能過去看看嗎?就拍張照!”
“小伙子,是不是有金子啊?”
幾個大膽的大媽和大爺試圖繞過我,往“作業區”里沖。
我頭皮一炸,趕緊張開雙臂攔住,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各位叔叔阿姨!請留步!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