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霍仙姑的貼身婢女阿眠領著蘇墨往內院走去。蘇墨還是一身白色織錦暗竹紋長袍,懷里抱著白狐,跟著阿眠的身后,表情淡淡的。
腳下的路是鵝卵石鋪就,不寬的小道,蜿蜒著伸向了遠方。道兩邊種了些花草樹木,時值中秋,不知為何此處的花草倒還是一幅枝繁葉茂的樣子,絲毫不見頹勢。尤其是木槿花開的格外艷麗,白色的,粉色的,一朵朵的掛著枝頭,有香氣隱隱傳來。
蘇墨看著這些花問道:“這些花草樹木平時是誰打理的,開得竟如此之好。”
阿眠走在前面。聽蘇墨的問話,側著身子,清秀的臉上帶著高興的笑,她答:“先生也喜歡花草么?這是花丁夏禾大哥打理的,他打理的花草開得格外的好,連我家老太太在時也時常夸獎呢。”暮色里阿眠的眼亮晶晶的,清秀的小臉上掛著抹嫣紅。
蘇墨笑了笑,知道這個小侍女肯定是對花丁夏禾有意,小女孩的心事在臉上表露無疑。他低頭看看白狐,白狐甩給他一個白眼,仿佛知道蘇墨在想些什么。蘇墨撇撇嘴,決定無視小白的白眼,他問:“老太太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是啊,我家老太太生前最愛的就是花花草草,她在時平常也會打理,不過她說夏禾大哥打理的最好。”話說到最后,小臉微微揚起,神色里也帶著抹驕傲。蘇墨看著阿眠的表情,心里想,這個小侍女倒是可愛的很。
“那你家七姑娘喜歡么?”
聽到蘇墨的問話,阿眠眼里的光一下子弱了下來,聲音也低了下去,她道:“七姑娘不喜歡這些。”也不喜歡夏禾大哥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我看著這么花開得挺艷的,以為你家七姑娘也喜歡花草呢。”
阿眠指著遠處的一株木槿花道:“不過姑娘喜歡那株木槿花。”
蘇墨順著阿眠的手指往那看去,暮色里只見那株木槿似乎比任何一株都要大,開得格外艷。花的位置正好映著一間廂房的窗戶。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七姑娘的臥室。
蘇墨皺了皺眉。
霍仙姑最近形容有些憔悴,天天晚上做同一個夢,每次都被驚醒。而且,近來她總能聽到有人喊她,喊得是那個已經被遺忘了多少年的名字,那個名字代表這她短暫的快樂童年。
“阿……阿七。”熟悉的聲音,有些結巴的語調。這個聲音在她短暫的童年中她曾無數次的聽過。
那個聲音仿佛就響在自己背后,可每次她扭頭去看時候,后面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次數多了,霍仙姑被這個夢和這個本不應該出現的聲音,弄得夜夜難眠,時時心驚。不過幾天,霍仙姑原本白皙秀雅的容顏就顯得格外憔悴。
吳老狗看著霍仙姑憔悴的容顏,有些擔心的問:“晚上還是睡不好么?”
霍仙姑攏起額前的落發,修的形狀美好的指甲上丹蔻鮮艷。她容顏有些疲憊,“還是老樣子,睡不安穩。那個聲音近來出現的次數似乎更頻繁了。”
阿眠就站在霍仙姑旁邊,隨時準備伺候著。她看著她家姑娘臉上露出的深深的疲憊,不知為何,心里一酸。她知道這是在五爺跟前,她家姑娘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其余的時候,臉上仿佛帶了層面具,跟誰說話的時候都是留幾個心眼,那笑意從沒到過眼底。
有時候阿眠挺感激吳老狗的,畢竟他是真心去幫她家姑娘的。可有時候又很恨他,尤其是她家姑娘遇上什么事沒個人求助的時候,看著霍仙姑臉上的倦容,她就很恨五爺。明明也她家姑娘有心,為什么還是娶了解家的小表妹。
吳老狗望向阿眠問道:“給七姑娘的藥天天都有煎么?”
阿眠答道:“是城西程老郎中給開得方子,我天天都有按時給姑娘煎藥,只是姑娘吃了藥也不見好,還是夜夜睡不好。五爺您給想想法子,姑娘這幾天看著比以前更憔悴了。”
霍仙姑笑了起來,“阿眠,五爺又不是郎中,你給他說又有什么用?你這個小丫頭,去,再給五爺續杯茶去。”
阿眠答應了一聲,往外走去。
吳老狗笑道:“這個小丫頭心到挺實的。我說,”他看著霍仙姑,神色一整,“要不請十二先生來看看。這不能再天天這樣下去了。”
阿眠還沒走多遠,聽到吳老狗的話,又笑著跑回來,“五爺,您說的對,您趕緊好好勸勸姑娘,我勸她找十二先生來看看,她還把我訓一頓,五爺,姑娘素來聽您的話,您勸勸她。”
霍仙姑瞪她一眼,佯怒道:“還不快去倒茶,嚼什么舌根呢。”
阿眠吐吐舌頭,一溜煙的跑去倒茶。